肌肉拉扯,血管崩潰,骨骼哀嚎。
就像是這艘船一樣。
被摧毀、被重組、被破壞。
在一次又一次、一輪又一輪的戰斗中,它早已千瘡百孔,四分五裂。
而在這一過程中,她本人甚至居功至偉,貢獻頗豐。
丹朱的瞳孔一縮,她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猛地扭過頭,向著不遠處蘇成的尸體看了過去。
等等,難道……
不過,無論對方是否故意,人死如燈滅,所有的緣由都和她沒有相干了——現在最應該關注的,是如何處理眼下的危機。
丹朱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將雜亂的思緒收攏,她聲音艱澀,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似得:
“告訴我,現在……怎么……解決……!”
“游輪破壞程度過高,無法從外部進行修復,請您前往船長室進行手動操作。”
怪不得殺死塔羅師這件事的重要級別會如此之高——身為候選人,丹朱自然迫切地想排除自己唯一的競爭對手,可夢魘又為什么如此急切?到了現在,答案已經不言自明了。
它抽取素材重組一個新的“游輪副本”,而不是修復原本的副本并將主播投放,并不是它不想這么做。
而是不能。
游輪是夢魘真正的腹地,而它已經喪失對這里的掌控權已經太久了,所以它才會如此迫切地需要這場曠日持久的船長爭奪戰走向終結,只有船長之位不再空懸,游輪才能恢復完整,真正的修復才能開始。
“通往船長室最近的方向是……”
夢魘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面前的墻壁發出詭異的蠕動聲,在她的面前緩緩敞開。
一條血肉搭建的通道即刻出現在了眼前,階梯一節一節向上延伸,而在更遠的前方,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丹朱沒有選擇夢魘指引的方向,而是以船長的身份,直接簡單粗暴地在墻壁上生生捏造出了一條新的道路。
“警告,這并非正規途徑,請您……”
“我知道。”
丹朱用指節用力抵著太陽穴,蒼白如大理石般的額頭爆出青筋,她抬起一只因異化而顯得詭譎的眼眸,語氣很輕,卻帶著冷意。
“閉、嘴。”
她當然知道這不是通向船長室的正規途徑。
“難道說,你要我在這種身體崩潰的狀態下,按部就班、一步一個腳印,通過你所謂的‘正規途徑’,花費上至少十幾分鐘來前往船長室嗎?”丹朱不怒反笑。
“……”顯然,對方也清楚這個要求的不合理之處。
耳邊終于安靜了下來。
于是,女人手染鮮血、踏過尸體,作為這場血腥廝殺中唯一的幸存者、和勝利者,她頭也不回地走入墻壁深處的通道,一步一步走向屬于自己的寶座。
墻壁蠕動著合攏,吞噬了那道纖細的背影。
于是,廢墟又一次重歸死寂。
在這個被拋棄的世界一隅,鋪天蓋地、沒有盡頭的鮮血將一切染紅。
預言家低垂著頭顱,倚在荊棘之上。
像是睡著了。
“……”
陳澄眉頭緊鎖,低頭打量著手中的那張塔羅。
和蘇成本人天賦幻化的那副牌不同,此刻在他手中的這張,不過只是一張平平無奇的、拙劣的紙質仿品。牌面上滿是皺痕,像是被人以難以想象的痛苦死死緊攥過,顯得觸目驚心,塔羅牌上,紊亂線條組成的圖案被浸透在鮮紅的血液之中,明明十分粗糙,卻莫名呈現出幾分類似原版的癲狂。
且不說他們對此并不了解,就算真的能讓一個精通塔羅的人來看,怕是也會一籌莫展。
其他幾人站在一旁,商討著更為實際的問題。
“……所以,除了那張莫名其妙的塔羅牌之外,預言家還有留下其他信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