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船開了進去保一命。”
“我呸!”
陳澄單手支在墻上,停下腳步,喘了口氣,抬起頭,一張臉虛弱慘白,雙眼卻燒著熊熊冷火,他扭過頭,啐出了口烏黑的血。
“去他媽的雨果。”
“到底誰會乖乖聽他的……?!”
陳澄再次邁開步伐,拖著沉重的身體,一步一挪地向前走著,嘴里還在始終不斷地、嘀嘀咕咕地罵著些什么,但絕大多數的字眼都含混不清,很難確定具體的內容。
哪怕雨果說的是真的,真能在船開之后進房間保命,陳澄也絕不可能這么選的——這太懦弱,而他又太驕傲,比起窩窩囊囊地被夢魘支配、茍且地保全性命,他寧愿把血流干,大笑著死去。
忽然,陳澄的指尖碰到了一處空當,他一怔,停下腳步,下意識地扭頭向著身邊看去。
在他走過來的這一路上,每一間船艙的艙門都是緊緊閉著的,但是這一間……
卻是不設防地半敞著。
陳澄眨了下眼,透過糊在眼瞼上的半干涸血痂,看清了門牌上模糊的兩個字。
——丹朱。
倏地,陳澄猛直起身,微微瞪大雙眼。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面前的,居然是丹朱的房間。
上次進入【幸運游輪】這一副本中時,他曾和匹諾曹一起來到過這一層,并試圖從外部破開艙門,進入到丹朱房間之中,但那一次,他們失敗了。
上一次無論用什么手段都無法打開的大門,這一刻,卻這樣不加防備地在他的面前敞開著,只要輕輕一推就能走入其中。
似有一陣電流從陳澄的脊背上竄過,帶起一陣戰栗。
他抬起手,沾著血的指尖碰上艙門。
“嘎吱——”
伴隨著一聲輕響,沉重的金屬艙門向著內里滑開,一股濃重粘稠的花香撲面而來,猶如實體一般重重砸上面門。
陳澄屏住呼吸,低低咒罵一聲。
他天生嗅覺敏銳,進入直播間之后更是變本加厲。
在在公會里見到丹朱的第一面時,身邊的所有人都在為她的美貌所著迷,但他卻只想離這女人越遠越好。
不管丹朱的容貌多么艷盛,陳澄都無法關注,因為他能嗅到她身上始終縈繞不散的氣味……
一種腐爛的、腥臭的、獨屬于亡靈的氣息。
而這氣味從未如此濃郁。
陳澄在原地定了半分鐘,才終于勉強緩過來。
房間里的光線很暗,但卻并不是完全無光,一盞在床邊,一盞在桌邊,兩盞小燈幽幽釋放出昏微的光線,為整個房間鍍上了一層不詳的淺紅色,
陳澄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邁開步伐,走進入房間之中。
或許是因為丹朱本人已經離開的緣故,原本覆蓋著整個房間的血紅色花枝已經消失了,只在墻上留下狂亂的凹痕——像是潮水退去之后,遍布浪紋的沙灘。
陳澄在房間正中央駐足,四下環視著。
房間很大,也很擁擠。
房間的正中間是一張大的離譜的床,重重繁復的帷幔自四面八方垂下,遮擋住覆蓋著厚厚絲綢和紡織物的床面。
化妝桌位于房間角落,上面亂糟糟地堆滿了沒有拆封的、大大小小的禮物,花瓶被擠在中間,里面插著幾只即將枯萎的花。
衣柜敞開著,一條條鮮紅的衣裙從中淌出,一看就非常昂貴的布料被隨意地對待,有的搭在椅背上,但絕大多數都凌亂地堆在地上。
“……”
陳澄皺皺眉頭。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一開始究竟預期看到些什么,但無論如何,這里都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他走向桌子,胡亂翻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