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駕,讓一讓”朱萸一手拎肉,一手撥開前面的人。
看熱鬧的看得正津津有味,被人這么往邊上擠,脾氣好的往邊上挪挪,脾氣不好的回頭就想開罵。
但見朱萸通身熱烈明麗看著就是有錢人家閨女的打扮,頓時歇了念頭。
“這不是死的”隨著拉高調門的質問,撲通一聲落水聲傳來,“有眼睛的都看得到它翻肚了吧”
“哇你吵架就吵架,還能不能干點人事”朱萸皺著小臉不停甩短靴上的水漬,惱怒得很。
剛剛擠上來,啥也沒看清,先來一個洗鞋
腦后挽著圓髻的長臉婦人轉頭就開罵,“叫喚什么死窮”那個鬼字在嘴里轉了半圈馬上吞了回去。
西街窮人多,這姑娘可不像什么窮鬼
本來就惱火被弄臟新靴子的朱萸一聽她這處事態度,立刻圓眼一瞪,“你富你最富你有多富啊”
道歉沒一句還不算,張嘴就罵人死窮鬼是有什么大病
看她這身暗色素鍛衣裙,圓髻上不過是簪了一對銀釵,也就比周圍那些打補丁的強一些,哪來這么大臉
“她富個啥,富的是她主家唄。”人群里有人陰陽怪氣刺了一句。
“可不是么,不就在人家內宅做個管事婆子,簽了賣身契的在這耍什么威風,嘁”
“現在遇上硬茬了,果然屁都不敢放,笑死了,哈哈”
趙婆子被周圍人好一頓嘲諷,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
見朱萸怒氣騰騰地瞪著她,就沖她這身錦緞料子和那對頭花也不敢輕易得罪,更何況還一副要揍她的架勢,敷衍地福了個禮,“對不住”
朱萸翻了個大白眼,冷哼一聲不想搭理她,轉頭看地上大木
盆里的魚。
幾條魚露著青背魚鰓有節奏地翕動,一條翻肚的花鰱飄在水面上。
小馬扎上坐著一個淡青半舊長衫頭戴方巾的少年,果然和胡楊年紀相仿。
蜜色皮膚五官秀氣,長衫下擺扎在腰帶上,挽著袖口,腳穿黑布鞋。
胸口衣料濺濕大半,身后放著一個藤編書箱,臉上氣得發紅。
“我沒空跟你磨嘰,你這魚就是死魚捉的時候還好好的,我不過是回頭跟人打了聲招呼,這魚就被換了”
“你嫌活魚上稱亂甩,硬要說吃秤我問你拍暈了秤行不行,你答應拍暈我才做的現在當然翻肚了”
“這就不是我買的那條就是趁我不注意拿死魚調包蒙我”
對于這種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朱萸一點沒打算管閑事。蹲在木盆邊上挑鯽魚,打算買兩條回去給珍娘燉湯喝。
旁邊也蹲下來一個人,看伸過來的手腕戴著的玉鐲和衣料有些眼熟。
轉頭一瞧,那張毫無表情,淡眉三角眼嘴角向下寡淡的臉,可不就是小周子說的那個逼死人的布莊東家
年前在瑞興布莊買布時見過面,幫她鋪子里的那個胎記姑娘出了頭,后面回去發現多了半匹細棉布。
記得她跟那對母女不假辭色,當時覺得她性子和姑娘挺像的,現在把她和逼人跳井的事一連起來覺得和剛認識時候的姑娘更像了。
都是人狠話不多的
“秤魚。”她挑中了一條兩斤左右的草魚,冷冷地打斷了旁邊的爭吵。
“好的。”書生氣得胸膛起伏不定,但見有生意要做,還是緩和了臉色蹲過來伸手撈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