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婆子在心里把除她之外的這一大圈人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臉上卻只能訕訕地給衙差福了福身回話。
“官爺,冤枉啊”她試著犟了幾下,領子依然被朱萸牢牢抓在手里,暗暗罵了幾句,抬手指著書生,“是這小子做買賣不老實,用死魚換活魚坑人啊”
先前有多耀武揚威,這會子就有多老實誠懇,對于梁衙差的提問避而不答,只管先告狀。
“所以你往這兩人身上潑什么水”
“我沒潑水呀,他沒捉實那條魚,不能怪我呀”趙婆子苦著臉回話,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梁衙差閑閑地拍了拍刀鞘,轉頭朝書生揚揚下巴,“你怎么說”
書生聽她倒打一耙,把錯全往他身上推,憋了一肚子氣。
現在輪到他陳述,他蹲下身子把盆里那條花鰱撈起來,抓住魚腹,左手翻開腮蓋給衙差看,“如果是死魚,魚鰓不可能是鮮紅,而是灰白。”
“你是賣魚的,你怎么說都可以啦我們都買活魚,誰知道死魚的魚鰓是什么樣的”趙婆子梗著脖子懟回去。
“這”梁衙差摳摳下巴那撮小胡子,有些猶豫。
家里殺雞宰鴨剖魚,小時候都是娘在做的,后來成親了,換成媳婦來做。
這魚
見過媳婦殺魚,他還真沒認真注意過魚鰓
“爹爹”軟軟糯糯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一只小手抓住他叩刀柄的食指。
一低頭就瞧見自家閨女仰著團團臉討好地沖他甜笑,他掃了一圈,果然見到身形微胖的媳婦站在不遠處沖他笑。
母女倆的笑一模一樣,眼神也一模一樣,小心翼翼又有些崇拜。
梁衙差臉上不冷不熱地看著媳婦,“都回家去
,我還有公務在身。”
“爹爹,我生病病”小女娃搖了搖他的手指,捂著胸口張著小嘴裝模作樣地咳給他看,又強調了一遍,“生病病。”
他眉頭一擰,下意識地抬手覆上她的額頭,想抽手又發現閨女額頭確實有些發熱,想也沒想地轉頭質問媳婦,“你連個娃子都看不好嗎還不回去”
晴娘斂了笑,上前低聲解釋,“興許是昨夜踢被子著涼,早上已經瞧過大夫了。蓉蓉身子不舒服,說想吃芝麻糖”
她把手臂上挽著的小籃子給他看,里頭有一個紙包,還有些棉線團子,“那我們先回去了。”
朱萸歪著腦袋瞧了一會,她去縣衙多,倒是沒去過這些衙差家里,和他們家眷不怎么熟。
有時候她們也給些自家做的吃食回禮,送到縣衙側門拿給守門衙差,送完就走。
這會子見著晴娘才想起來,聽誰提過一嘴,梁衙差不怎么喜歡這個媳婦。
“等一下”朱萸撒開趙婆子竄到晴娘母女面前,小聲地問“你有沒有辦法辨魚死了多久”
晴娘回頭瞧了一眼梁衙差臉色,見他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探頭望了一眼書生手里的魚,朝朱萸輕輕點頭,“有的,朱姑娘。”
“嘿,我就知道你有辦法。那你說給我聽,也好幫幫你家夫君。”
晴娘低低在朱萸耳邊說了幾句話,朱萸連連點頭,然后也在她耳邊笑嘿嘿地說了幾句話。
她表情微變,偷偷瞧了一眼梁衙差臉色,抱起閨女跟朱萸點點頭轉身走了。
朱萸望著她的背影,回頭嫌棄地瞥了一眼梁衙差。
“她同你說什么了”
“哼,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