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雄雞爭相報曉,朦朧晨光從窗紙透進來,床上相擁而眠的兩人相繼睜開眼,不約而同微微蹙眉。
“桐桐,麻了”他齜牙咧嘴地揉著手臂,可憐巴巴地望著舒映桐。
她默默坐起身捂著后頸已經沒脾氣了,一點也不可憐他非要讓她枕著他的手臂睡覺的作死行為。
他手麻,她脖子就不酸嗎
“自作自受。”她活動了幾下脖子,掀被下床,踩到實地的時候晃了一下,穩住身形回頭狠狠剜了他一眼。
昨天造的孽,今天全報在身上了
他摸摸鼻子甜甜一笑萬分無辜,殷勤地幫她搭配衣裳綰了個美美的發髻。
十二食的早晨很忙碌,在景韞言捏出第五個賣相很差的包子之后,蹲在水溝邊拎著豬頭燎豬毛的朱萸終于忍不住阻止他繼續禍禍包子。
也沒讓他閑著,搟面皮這種不需要太多技巧的事還是可以做的。
第一鍋蒸品蒸熟,十二食開門迎客。
院門被敲響,郭六娘不動聲色打量站在門口的兩個人。
男的二十五六歲,瘦高個,五官端方臉頰削瘦,穿一身洗得發白的書生長衫。
女的差不多年紀,體格嬌小,臉上蒙著疊得厚厚的麻布巾子,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浮腫布滿血絲,身上的半新衣裙還有壓箱底留下的折痕。
“兩位是來找誰的”
很正常的一句話把他們問住了。
昨天晚上情況比較混亂,問了兩次恩人姓名也沒得到確切回答,只讓他們來這鋪子后院。
“六娘,讓他們進來。”
“噯那,兩位請進吧。”
高個書生客氣道了謝,扶著媳婦慢慢往院子里走。
瞧了一眼坐在桌邊包餛飩的年輕姑娘
和站在旁邊沖他們點頭的年輕公子,兩人加快腳步上前,鄭重揖禮。
“河子壩邱云陽攜內子邱陳氏特來拜謝恩人救命之恩”
說著把手上提的籃子遞給郭六娘,一撩長衫扶著媳婦就要跪下磕頭。
“不愛受大禮,隨便找個凳子坐吧。”舒映桐不耐煩地揮手,示意郭六娘給他們搬凳子。
兩人面面相覷,膝蓋都彎下了,跪不跪拿不定主意。
“聽她的。”景韞言拍拍手上的面粉,走到一邊洗手。
“是,是,都聽恩人的。”邱云陽頷首謝過郭六娘搬過來的凳子,瞧了一眼桌上的吃食,提著凳子又后退了幾步才扶著媳婦坐下。
陳氏剛坐下,喉嚨癢得憋不住,捂著臉上的布巾背過身子咳得驚天動地。
景韞言邊擦手邊拎了把椅子走到他們面前坐下,等陳氏停了咳嗽轉過身來示意她拿下布巾,仔細看了一會,又問了幾個問題。
聽完回答,沉吟了一會,“原先的方子給我看看。”
邱云陽連忙從袖袋里抽出一疊折得平整的紙恭敬地遞過去。
紙的成色有新有舊,景韞言從最底下最舊的那張開始看,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夫妻倆看他神色復雜,心里緊張得不行,又不敢出聲打擾。
偷偷瞧了一眼坐在那邊神色淡淡的舒映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