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里的糊糊是面做的。
一開始,玉玲瓏果真過上了三頓不離秫秫的日子。隨著清瀾山莊送藥材和糧食過來,她的主食才出現了花樣。
剛來的時候都沒心思管飯食,草草對付。后來瘟疫形勢緩了下來,這才有空去山上采藥,順便獵幾只野味補補油水。
一些可以做菜的草藥成了村民餐桌上的菜。
一下涌來許多醫者,村民協助的間隙也跟著學了不少藥材知識,這在于沒有師承或是家族傳承的情況下,等于是推廣教學。
育川山多,植被豐富,村民學會采藥,這對于他們來說,是一筆額外的進項。
早飯還在吃著,溫晏欽的親兵隊長已經牽馬在屋外候著了。
一省巡撫,高官厚祿,又是文官。出行自然需要親兵保護,只是在進村時被溫晏欽留在穆忱鶯那邊交涉公務。
吃過早飯,景韞言請了溫晏欽秘密談話。
“育川百姓大多每日在田間勞碌依然食不果腹,民弱則國弱。是以,周邊彈丸小國都敢覬覦大酈疆土城池。育川實在太窮了....”
景韞言垂眸,又想起舒映桐萬般嫌棄地評價大酈那句:窮就會挨打。
溫晏欽在京城官場打滾了這么些年,聽人說話從來不只聽字面意思。
他了然一笑,放松了身子微微往后靠,“溫某上任途中曾有耳聞,徑南兆寧府正在大肆修橋鋪路,朝廷卻只需撥一半款項。”
語調略有打趣之意,這是對極其信任的人才敢做出的放松姿態。
凌睿暄在做王爺的時候受困于封地,溫晏欽也不能隨意離開京城。
一有大事,去見溫晏欽的就不再是死士。
所以,景韞言和他有過數面之緣。
景韞言搖搖手指,“育川不同,只能全由朝廷撥款。當然,若是百姓富起來,朝廷的負擔就減輕了。”
蠟燭在大酈只在有身份地位或是富商家中用以照明,第二個用途便是祭祀。
普通百姓家里夜間一般用油燈,如果連油燈都點不起,那就燃起一根松枝,或一條篾片。
按照舒映桐提出的育川地理優勢,百姓發展當地產業致富可行。
溫晏欽大為震撼,心緒紛紜,望著景韞言,才吐出一句話:“溫某庸才,不知該如何讓育川接連受難的百姓富起來,請景公子明示。”
這番話頗有祈求意味,由封疆大吏口中說出,置自己于下級向上級請示,已是低到塵埃里。
讀書時,他也曾有一腔為百姓謀福祉的熱血豪情。
只是時不予他,他只能以自己最看不起的模樣在官場蠅營狗茍摸爬滾打。
只有不斷往上爬才能有說話權,但是又不能搶風頭暴露自己,畢竟工部尚書才是他要監視的人。
現在局勢明朗,他出任育川巡撫,看見轄下百姓多遭磨難,年少時的熱血又重新點燃。
他厭倦了京中朝廷那些見不得光的臟事,比起被同僚阿諛奉承的嘴臉,他更喜歡看普通百姓淳樸憨厚的笑臉。
景韞言拉開抽屜,取出一個小木盒,推到他面前,“這便是能讓育川百姓富起來的好東西。”
溫晏欽打開木盒,里面有一支色澤微黃、溫潤如玉的蠟燭,一截被白色絮狀物包裹的樹枝。
他有些疑惑,不明白一根蠟燭和一根得了病害的樹枝是什么意思。
景韞言笑聲清淺,不疾不徐地解釋:“從地方進貢到宮里的蠟燭是蜂蠟所制,而地方所用是以柏樹油脂所制,工序繁雜且原料不易獲取。盒中的蠟燭是我和內人在山中隨手剝了一些回來制成的。”
溫晏欽舉著那截樹枝細細打量,眉頭微微蹙起,“溫某還是不明白。這樹受了蟲害才能獲取制臘原料,這比柏樹油脂并沒有容易多少。”
現在這個時節正是開始制作蠟燭的第一步,砍斷柏木樹干,待樹脂滲出凝結后再收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