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行舟坐正了身子,嘴角含笑不動聲色打量了一番坐在對面的舒映桐。
仔細瞧過才發現她容色清麗,泰然自若的坐在那,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一身風華傲雪欺霜。
先前這個姑娘一直沒開口,所以沒太在意,沒料到她才是這次上門的話事人。
環山村在他治下,有沒有村民自然心里有數。
心猜她大抵也是效命于熠王之人,此番前來不知有何目的。
“合作”
“饑民不好打發吧”舒映桐不答反問,開門見山。
安行舟笑意一凝,神色黯然,低頭看著自己的摩挲粗瓷碗邊的手。
思慮良久,起身長嘆一口氣,指著前衙方向沉痛出聲“共侍一主,便不瞞二位了。可笑我自詡飽讀詩書,卻不知該如何當這垣縣父母官。前任馬知縣欺人太甚”
千里迢迢趕過來上任,一身抱負被破屋爛瓦的衙署和饑民的眼淚澆得不見一絲煙氣。
每天一睜眼和房梁上墜絲而下的蜘蛛面面相覷。一出縣衙,一雙雙祈求的眼睛便黏到身上來。
最讓他無力的是縣衙糧倉一粒米都沒有。提了縣丞來問,那一身官服都打著補丁的老縣丞是家人背來的。
一落地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老淚縱橫,“大人可要為我做主啊那馬知縣三日前連夜把糧倉搬空了,下官攔不住哇”
敘到此處,安行舟苦笑一聲,“此前縣衙門口每日施粥一頓,等我上任倉無半粒糧。那馬知縣和知府是太子麾下,我的折子根本遞不到圣上手里。”
景韞言慢慢悠悠的抿了一口碗里的水,“你還不知道吧,馬紹清一家在調任途中被山賊砍死嘍至于章光赫嘛,也就是只秋后的螞蚱。”
“當真”安行舟一臉激動。
“當然。”景韞言老神在在。
不然他在忙什么,不就是為了清掃這些蛀蟲慢慢給某敗家王爺攢家底么
“話說,你是怎么解決賑災糧被搬空的難題的”
安行舟尷尬的低咳一聲,“想必兩位已經看見街上商鋪的情形了。是我持拜帖登門拜訪請他們捐米糧才能維持施粥。如今”
這些商戶被他三天兩頭上門求怕了,寧愿關門不做生意。
施粥也進行不下去了。
“我有一個辦法妥善處理這些饑民。”舒映桐淡淡出聲。
“愿聞其詳”
安行舟萬分激動,身體不自覺微微前傾,隔著一張方桌望著舒映桐,眼里升起希冀。
景韞言好整以暇支起下巴等著下文,之前問了沒答,他倒是想聽聽她有什么妙招。
舒映桐沒有立即作答,指尖沾水在陳舊的桌面上畫線構圖。
一抹興味在景韞言嘴角漾開,徒手畫輿圖,還有什么是她不會的
起初沒看懂,一臉茫然的安行舟隨著山河村落被簡單的線條精準勾勒,眼睛越瞪越大。
這不就是垣縣
最后一筆落下,舒映桐的食指點在環山村的位置劃了一個圈,“安大人,你看這塊地怎么樣”
“聽縣丞說過,此處一到雨季必遭洪澇,是以無人居住,是塊荒野之地。朝廷把這塊地劃為惠民地也無人愿意前往。”
“如果把這一片改成良田呢”舒映桐抬頭定定的看著他。
安行舟怔了怔,隨即搖搖頭,“不是沒人試過,事倍功半,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