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映桐站在破舊的圍墻邊看著這一家三口,神情漠然。
初秋微風起,墻頭探出的樹枝輕輕搖動,幾片枯葉落在地上抱著灰土刮到地上襁褓里的嬰孩臉上。
夫妻倆還在互相推讓那兩口就能喝完的粥底子。
眉頭一皺,走上去彎腰抱起嬰孩。
“扶他起身,跟我走。”
“夫人”
桂花仰著臉欲言又止,想說那襁褓別臟了她那身好看的衣裳,但是聽到孩子爹劇烈的咳嗽聲又止住了話頭。
咬牙把他扶起來,癱軟的身子大部分重量都壓在她肩上,每走一步都非常吃力。
舒映桐放慢了步子,背后艱難的步伐在地上拖出蹣跚的聲音。
真是磨嘰。
叮噹
兩枚銅錢在空中劃出兩道利落的弧線,準確落入一個碗里。
一只醬赤大手拾起銅錢,揚手一拋,兩枚銅錢直直朝來處飛去。
舒映桐漫不經心的反手一抓,銅錢落入掌心。
“我不是要飯的。”沒好氣的低沉聲音空有剛硬,力氣不足。
“我知道。”輕描淡寫的語氣如這秋日里隨著夕陽漸落漸涼的風。
漢子半轉過身偏頭看她,冷硬的五官因詫異眉梢微揚,“那兩枚銅錢是”半晌他開口,語氣平和了許多。
“雇你。”
“兩文可不夠,還得讓我先吃飽。”
“可以。”
兩人一來一往,饑民們從愣神中反應過來,紛紛眼神熱切地擠到舒映桐跟前,其中還有幾個剛才搶粥的。
“夫人,雇我雇我,我什么都會”
“我比他便宜,只要讓我吃飽,給我兩文就夠了”
“只要管飽,我一文”
“我不要錢,只要有吃的”
舒映桐概不理會,只以眼神示意漢子去把旁邊病得走不動路的人搞定。
“都給老子讓開哪個想討打”
隨著掰動指關節的喀喀聲,眾饑民紛紛害怕地往后退。
特別是剛才那幾個搶過粥的人,滿臉驚慌地轉身就跑。
一激動差點忘了,這可是個兇角色。
縣衙后面這塊地盤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待的,整個垣縣縣城,每一塊空地都是有主的。
他們六個便是縣衙周圍的領頭人,縣衙那一碗清湯寡水哪能吃飽。饑民們領了粥,必須把米粒撈出一半上交給他們。
不肯交的打到服為止。
這漢子一來,這塊地他們就做不了主了。
那天見桂花躲在角落給孩子喂奶,幾人想上去調整一番順便吃點豆腐。
差點沒被打死。
六個加起來也打不過他。
他們也試過拉攏他,但是人家理都不理,在他眼皮子底下也不讓他們欺壓其他饑民。
他甚至還把自己領回來的粥分一些給別人。
今天見他坐在那一整天也沒動過,又見桂花端了粥回來,這才壯了膽子上去搶。
“謝謝夫人,謝謝聶大哥”
桂花紅著眼眶一邊抬袖抹淚,一邊感恩戴德的追在漢子后面不停道謝。
舒映桐抿嘴不語,掃了一眼咬緊牙關背著人的那個漢子。
先前在她還沒出聲制止搶粥的時候,只有他捏緊了拳頭怒目而視,但是試了幾次也沒站起來。
見他滿臉挫敗的狠狠按著右腿膝蓋上方的位置,心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