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萸幫翠萍出頭之后,又有五六個婦人找雪梅幫忙說情讓自己也去河道干活。
名聲不能當飯吃,糧票才是實實在在能換糧食的東西。
都是一些沒有丈夫撐腰又拖家帶口的婦人,要不是實在被逼得沒法子,她們也不愿意被人指指點點。
“有事”
舒映桐淡淡的問了一句,筆尖未停,繼續在草紙上勾畫線條。
雪梅絞著手指,看著她專心致志冷冰冰的側臉,猶豫了半晌,低低開口“姑娘我我有點處理不了那邊。”
“說說看。”
筆尖在硯臺上蘸得了墨,順著筆峰在硯池邊刮墨。
“就是翠萍那幾個婦人,被一些大娘嬸子說得很難聽今天上工的時候都腫著眼睛,問也不說。我也是吃過午飯去那邊才知道大概的。”
“說什么了”
“我我學不來”
“讓朱萸去一趟。”
雪梅咬著下嘴唇思索再三,滿臉為難,“朱萸那火爆性子說不上兩句就要尥蹶子,這事還得姑娘去才有用。”
舒映桐擱下毛筆,起身走到臉盆架洗干凈手上的墨漬,神色有些不耐煩,“走吧。”
河道邊不遠荒地已經搭好了竹棚,遠遠看著就像山里雨后形狀各異的蘑菇。
有的只搭了簡單的架子和茅草頂,有的搭成三面棚子,體面些的在門口掛了布簾。
每個棚子門口的小灶五花八門,有些還冒著炊煙,各種雜物散亂堆著。
正值午飯休息時間,吃飯的、準備睡午覺的、扎堆聊天做活的,到處都是人。
見了舒映桐和雪梅紛紛起身熱情問好。
“姑娘吃過了嗎”
舒映桐點頭以作回應,帶著雪梅往最熱鬧的地方去。
“今天不說清楚,這事好不了大嫂,打得好”
“不要臉的騷蹄子,自己沒男人就搶別人的男人,今天不給你點厲害瞧瞧你當老娘好欺負”
“你們胡說什么,我家兒媳婦本本分分做人,對得起我家列祖列宗”
“本分本分能讓我家男人干活回來屁顛屁顛的給她和泥打灶”
一處竹棚前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好些看熱鬧的人。
有的踮著腳尖往里瞧,有的端著碗笑嘻嘻的和旁人交頭接耳。
“姑娘來了”
不知誰喊了一句,眾人紛紛回頭打招呼問好,默默讓開一條道,臉上皆是看好戲的神色。
舒映桐沒有回應,寒著一張臉走進包圍圈中心。
地上土塊碎陶片橫七豎八散落一地,淌了一地水,五谷雜糧混在泥里,上面還有一個明顯的腳印。
一個戴抹額的老婦人坐在地上摟著一個中年婦人,一個小女孩跪坐在一旁抱著中年婦人的手臂哭得滿臉淚痕。
中年婦人披頭散發,身上的衣裳破破爛爛,臉上一道道血痕腫得厲害,靠在老婦人懷里,哆嗦著灰白起皮的嘴唇,眼睛直愣愣的盯著地上的雜糧。
旁邊圍著兩個婦人和一個年輕姑娘,挺胸叉腰像一只打了勝仗的斗雞。
“姑娘,你可要給我們做主哇”
頭上包著花布的壯實婦人一見舒映桐和雪梅前來,一改驕傲神色,往地上一坐捶著胸口大聲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