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平那里離開,周曉月沒有直接回教室,而是繞了一圈。
路過的走道里有不少打扮光鮮的大人,都是同學的家長。
因為市一中很重視這次模擬考試測驗的結果,所以在考試結束后沒多久就陸續叫來家長,結合學校家庭的情況一起復盤。
周平會被叫來學校,就是因為周曉月的班主任希望化解她和家里的矛盾,不想她在這種節骨眼上被其他事情影響。
如果她的進步真的能讓父母開心,或許很多問題都能迎刃而解了。
可在周家的心目中,這一點分數還是夠不上切實利益
周曉月心里有些黯然,卻又在這不間斷的失望中獲得一絲奇異、低迷的平靜。
一旦放低預期,甚至不再有期待,她反而沒有了強烈的失落和難過。
或許是之前受到過的重創打擊太大,現在這些細微的低落就不算什么了。
她那么直接、強硬地拒絕了周平,完成了一次冷靜理智的抵抗。
這對她來說或許是一個不那么美好的開始。
周曉月曾經最害怕的就是被他們厭惡、拋棄。
現在她想象著一個人的未來,描畫著獨自生活的那種景象,少了許多惶恐。
哪怕這之中還有無數的謎團和不確定性,但她已經意識到自己真的能實現什么。
即便只是提高一點考試分數,即便這對可怕的現實微不足道,周曉月也有了安慰的自愈力量。
她都不知道這點力量能不能拯救自己,卻還是惴惴地想著分享出去。
她想去見衛沉
繞過一對互相瞪眼的母女,一對嚴厲教訓的父子,還有父母都到場卻愁眉緊鎖的,周曉月忽然看到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女人身影。
對方身邊沒有學生,只是一個人孤零零地站著,手扶著墻壁半遮掩、半張望。
襯衫長褲,女式老皮鞋,頭發盤起但沒戴任何發飾。
“阿姨”
周曉月走過去,猶豫地喊了一聲。
女人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露出一張略顯憔悴的臉,是衛沉的養母,霍長英的親生母親,孫若男。
看到是周曉月微微松了一口氣,孫若男抬手按撫胸口。
“是曉月啊。”
那聲音輕微,顯得有些局促。
周曉月馬上打招呼“阿姨也被叫來開家長會嗎他們都在1班,我帶你過去吧。”
誰知道孫若男連忙叫住她“不用了”
然后她又立即降下聲音,“我就是出院了,閑著沒事來學校看看”
離上次見面,孫若男的狀態已經比在醫院里好了許多,但眉眼中的不安清晰可見。
周曉月才想到衛沉入學都是霍家辦的手續。
無論是衛沉還是霍長英,登記的家長聯系方式肯定都是霍家的,不可能找孫若男來學校。
換句話說,孫若男是自己過來的。
周曉月是最不會為難人的,順著孫若男的話關心道。
“阿姨已經出院了呀,對不起,后來都沒怎么去看你了。”少女確實覺得內疚。
“有什么對不起的,你們讀書重要。我也不讓長英和阿沉他們跑醫院”孫若男自在了一些。
“阿姨現在身體怎么樣了“
孫若男松氣“挺好的,再養養就能回去干活了。”
周曉月一聽臉上露出擔憂,孫若男見狀停頓了一下,說“其實沒什么事,霍家也很照顧我,都勸我好好休息,是我自己閑不下來”
孫若男說著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明顯對享用霍家的便利于心不安。
周曉月稍微放下心,放輕聲音安慰“那阿姨別急著工作,養好身體才最重要。”
然后周曉月又趁機說“都來學校了就逛一逛,我去叫阿沉”
“不了不了。”孫若男小心翼翼“既然開家長會呢,我就不添麻煩了。”
她避之不及,并不是因為真的不想去,而是怕撞到霍夫人。
雖然事實意義上,孫若男同樣是衛沉和霍長英的母親,但是隔著兩個少年的身世處境,她們都很清楚這其中的微妙尷尬。
周曉月看懂了這種糾結,心里泛出一點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