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說不準,要對未來有期待。”楚稚水見她哭個不停,只得伸手幫她擦淚,嘆息道,“這樣,金渝,我給你講一個事吧。”
金渝哭聲漸弱,抽噎道“什么事”
“我和我的父母感情很好,我們都不愿意彼此分離,但很可惜我不能參與我沒出生前他們的時光,他們有一天也不能再參與我后面的時光,總歸是有些遺憾。”楚稚水認真道,“但你是妖怪,就沒有遺憾,即便你沒參與我以前的生活,可是我未來的生活,你都可以看得到。”
金渝怔怔地望她。
楚稚水露出笑容,循循善誘道“你看太陽和月亮永恒不變,你就看不到全部的日月,但是你能看到全部的我。或許有一天長皺紋,或許有一天生白發,可那都是我,你記住我所有的樣子,相當于擁有完整的我,這樣不好嗎”
“即便有一天我在生理意義上消失,但我們依然一直在一起,我還生活在你記憶里,所以你現在要努力多記住點。”她揉揉同事的小腦袋,又開始習慣性摸魚。
這就像有一天她的父母也會先離去,所以她要牢牢記住已經擁有的幸福。
她從來不覺得壽數有限是可悲的事,可悲的是歲月匆匆卻無感,只在真正失去時才追悔莫及。只要沒有錯過現在的每分每秒,都緊握在手中,那就不算失去。
金渝揉了揉眼睛,她鄭重地發誓“我會好好記住的,改掉記性差的毛病。”
“這樣就好了。”楚稚水柔聲道,“我們回去吧。”
金渝平復完情緒,又活蹦亂跳起來,跟著楚稚水橫穿院內,結伴往辦公樓方向走。
楚稚水抬頭仰望纏滿碧綠爬山虎的辦公樓,再次感嘆來觀察局工作是神奇的事情。不知千百年以后,時間的微風吹過,這里會變成什么樣子,妖怪又會不會變化容貌。
記憶力差的小魚有沒有改掉健忘毛病,自說自話的竹子還記不記得他有過信徒。
楚稚水的目光落在樹下的石質圓凳,那是辛云茂平時曬太陽坐的地方。石灰色的圓凳,沾一點碧綠色,凳面卻擦得干凈,從她進局里時就有,說不準離開時還在,宛若山中堅守的巨石。
她明白一百年對千年妖怪不算什么,但這是她能夠觸及他歲月的極限。
人類不會有無盡的壽數,更擅長用有限創造無限。她知道他不是觀察局的妖怪,可還是將他留在經濟開發科,就是希望起碼在有限時間里創造一段愉快記憶。
即便不能跟其他妖怪徹底和解,至少往后再感孤獨時有所慰藉。
小小的凡人管不了太多神的事,最多在活著時以人的方式待神。
就當她自不量力吧。
院子里,楚稚水找上傅承卓,開始跟他交代后續“傅先生,我們待會兒跟糾纏您女妖告個別,然后她應該就不會再來騷擾您了。”
“女妖”傅承卓滿臉震驚,“雖然早有預料,但居然是妖怪”
他懷疑遇到靈異事件,卻一直說不出原理來,終于得知對方是妖怪。
楚稚水疑道“您之前沒見過她嗎”
傅承卓搖頭“沒有,就是聞到花香做噩夢,偶爾會聽見些聲音,什么東西都沒看到。”
看來女妖沒有以人型見過他,難怪他害怕成這樣,妖怪人型正常得多。
楚稚水了然地點頭“哦,那一會兒還要做掃尾工作。”刪除傅承卓的記憶。
傅承卓好奇“可我從沒見過她,怎么跟她告別呢”
“沒事,您是專業演員,我們講一下戲。”楚稚水淡然道,“簡單來說悲劇,最后人妖殊途,您照著演就好了。”
傅承卓“”
沒過多久,明艷女妖換一身嬌艷著裝,她略施粉黛、明眸善睞,手提香囊被請進局里,準備在樹下跟心上人正式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