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聲音太響,吸引了其他病房的人的注意,也有護士送來詢問目光。
今兮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漫上胸腔的情緒,語氣冷而淡,“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無理取鬧覺得我很自私是嗎可是他們不自私嗎我和他們說了幾百遍幾千遍,我不喜歡弟弟,我也不喜歡妹妹,憑什么我要接受他”
“他們口口聲聲說喜歡女兒,那又為什么在這個年紀又要了個兒子呢賀司珩,你是兒子你當然可以站在上帝視角讓我寬容讓我理解,但我不是,我是女兒。”
“我不想接受我有一個比我小二十一歲的弟弟,我也不會接受。”
今兮的情緒越發激動,身形晃了晃。
賀司珩伸手,想要拉住她,手在空中,卻被她躲過。
他眼里受傷情緒,很明顯。
她別過頭,藏下駭然目光,隱忍地說,“我不想在外面因為這檔子破事和你吵架,我也不想和你吵架,對不起,剛才是我情緒失控,我先回家了。”
兩個人莫名開始冷戰。
或許,也可能是今兮單方面宣告冷戰。
賀司珩當晚給今兮發了好幾條消息,今兮一條都沒回,甚至,還把他給免打擾了。
她沒睡主臥,罕見地躺在客臥的床上。她認床,在這張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有生氣,也有自責。
她不該朝賀司珩發脾氣的。
這事兒和他無關,她卻把所有火氣都灑在他身上。
但她真的控制不住。
今兮自認為自己脾氣算好的了,甚至可以稱得上沒什么脾氣。她從不因為不重要的人生氣,不是身旁親友,何必大動干戈呢她足夠理智足夠成熟,只在家人和賀司珩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小心眼。
就算聽到賀司珩相親這種放別人眼里絕不可容忍的事兒,她都沒什么太大的情緒波動。
是因為不喜歡嗎
不是的。
她沒什么情緒波動,是因為太相信賀司珩了。
她相信賀司珩不會做這種事,相信賀司珩,是世界上僅剩的,唯一一個能夠讓她相信的人了。
她曾經多相信這世界啊,哪怕自己的肩被鞭炮砸傷,面對那些小孩兒,她也是笑盈盈的。給他們買糖吃,和他們說自己沒事兒。
可是大三那年,一切都變了。
翻天覆地的改變。
今兮大三那年比賽特別多,全國各地到處跑,甚至還有國際賽事。
大三那年寒假,今兮只有年三十和年初一在家過的,大年初一吃完飯,就跑回學校練舞。第二個學期,忙的暈頭轉向,她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
當然,她的付出和回報是成正比的。
那年,她成為了舞蹈系獲獎最多的學生,暑假放假前,她還錄制學校的招生宣傳視頻。南城舞蹈學院私底下有個說法,每年錄制學校招生宣傳視頻的學生,畢業都會進入南城芭蕾舞團。那陣子,今兮在學校聲名大噪,走到哪兒都有人問她要聯系方式。
春風得意馬蹄疾。
長安花卻在暑假末端,她回家的那刻敗了。
她那年大三,二十歲,什么都有,家人,愛人,朋友。她覺得人生只要這樣平坦又燦爛地往前走,就能走到幸福結局。
大概上天都嫉妒她這樣幸運,想要的都得到,所以在酷暑,讓她感知寒冬。
今兮推開家門,在看見客廳里的場景時,臉上的笑嘩然離散。
沈雅月坐在客廳沙發上,懷里抱著個嬰兒。
另一邊,今源豐半蹲著,手指逗弄著嬰兒的下巴,“小宴,看看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