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景色有道觀變作佛堂,應飛揚心中一凜,“老和尚好本事,看來這場不單是論道辯佛,更是斗法爭強。”便如應飛揚所料,枯明大師也有個“無識心境”的法門,法門與天隱劍界類似,亦可締造出虛實之境,境隨心生,相隨心動,此時枯明大師一語占先,無識心境施展開來,覆壓天隱劍界。
司馬承禎白眉低垂,對周遭變幻不為所動,淡然問道“我聽聞佛在心中,不在言傳,論之于口不如存之于心,又有何可論”
“阿彌陀佛,如此說,道長心中是有佛了。”枯明念了聲佛號道“既有佛心,便是佛門之人,空門自此常開矣。”枯明語音一落,司馬承禎身上道袍換做袈裟,三千煩惱絲盡去,變成一副得道高僧的打扮。
司馬承禎無視身上變化,問道“佛經中云,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大師如何知曉貧道的心是佛心。”
“佛長存人心,心生善念,便是佛心。”
“佛門三不渡,其一便是不渡不信者,貧道不信佛,雖有佛心,卻不得渡,莫非佛也有分別心,狹隘到容不得異見靈山之上,只有屈膝膜拜之人”身著袈裟的司馬承禎雙目圓睜,若金剛怒目,舉手直指眼前佛像,做狂僧斥佛之相。話語一落,寺廟之外,忽得風起云聚,一道驚雷自天降下,在寺廟頂開了一個大洞,直劈佛祖金身塑像,塑像應聲碎做無數金芒。
“既有佛心,一念既動,便可成佛,何需求渡”枯明大師輕輕一語,只余斷壁殘垣的寺廟消失,化作一望無際的平原,頭頂陰霾裂開,一道純凈佛光映照而下,佛像碎裂的金芒飄灑落地,隨即化作金蓮綻放。
“阿彌陀佛,多謝大師指點,吾已得悟。”司馬承禎突收斂怒容,口念佛號,此時,天際傳來渺茫梵音,空靈浩渺,金光粲然的梵字自遠天飄來,化作金雨遍灑而下。金雨交織中,但見司馬承禎法相莊嚴,左手指天,右手指地,背后凝聚出一個頂天立地的金色佛影。司馬承禎與背后金佛同時開口,恢弘浩瀚佛音響徹天地“一心動則一佛生,我已證菩提,得大道,枯明還不參拜”
“還不參拜還不參拜還不參拜”這一語若雷音獅子吼,激得回聲連綿不絕,千山同唱,帶著無上佛威直達人心,應飛揚受到余音波及,心神動懾,生起尊崇之心,幾乎要頂禮膜拜。
枯明大師額頭亦滲出汗珠,面容卻依然如骷髏一般無喜無悲,沉聲道“我亦不信佛,何須拜佛”
“晨鐘暮鼓,誦經禮贊,秉持五戒十律,還說不信佛,不拜佛”
“圣人求心不求佛,愚人求佛不求心,老僧雖非圣人,也不至于倒置本末。”說著,枯明朝那巨大佛影一揖,佛影忽做拈花一笑,也朝枯明一揖,漸漸轉作透明。
枯明一語,應飛揚若醍醐灌頂一般,方才跪拜的沖動登時消散,有所領悟。“是了,我只秉持劍心,追求劍理,舍劍之外便無他物,有哪來的神佛”
應飛揚心念一動,腳下地層隨之震顫翻涌,無數利劍如雨后春筍般從地上長出,蔓延無盡。寒光閃爍,冷意彌漫,草原竟成一片“劍”原,而應飛揚腳下土地也不斷拔高,聳立而起,直上云天,應飛揚一聲驚呼還沒呼出,就一頭扎進了一片白茫茫的云彩,眼前一片云氣繚繞看不清晰,只聞耳邊呼呼銳風,不過片刻,便已沖到云彩之上,應飛揚長吐出一口氣,放眼望去,見三把巨大石劍聳立如岳,巍峨嶙峋,古樸厚拙,摩天參云。而司馬真人,枯明大師和他此時皆身處巨劍劍柄之上,如三足鼎立,分庭抗禮。
司馬承禎和枯明大師齊齊向他看來,面帶驚奇。應飛揚略一尷尬,致歉道“小子無力,打擾了大師和道長論法,還請勿怪。”
枯明大師枯朽面容上現出贊嘆之意,道“年紀輕輕,便能闖入我的無識心境和司馬道長的天隱劍界內,施主當真不可限量。”
司馬承禎接續道“不止如此,還反客為主,把我們拉倒了他的心境,我的上清含象劍鑒圖果然沒交錯人。”
接著,又轉頭對枯明大師道“大師,你我可還要繼續辯下去”
“興起而論,興盡當歸,我等若再繼續,講到末法佛劫,天地壞滅時,這位小施主可未必能承受的住。”枯明大師隨后,難得的露出遲疑之色道“今日與司馬真人論法,只是償貧僧個人一點執念,但貧僧也有因果加身,萬般不得自由,明日之辯,才是牽系佛道兩門榮辱,還望真人慎重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