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回家了。
他自小懂事,執斷塵劍,修無塵道,什么苦都吃得下,什么疼都忍得了。
可現在,他說,疼。
殷嶺西頓住了,半晌,他才勉強道“怎么會疼呢,師尊你明明吃了我給你的藥丸,怎么會”
話沒說完,他自己先愣住了。
那藥丸,是黃長老給他的,說是能在取骨的時候讓師尊一直昏迷且感覺不到痛感,可師尊現在分明是醒著的。
殷嶺西心里陡然卷起刺骨的寒意。
跪在祭壇邊的黃長老冷汗涔涔,他顫巍巍地上前,“少皇殿下,移骨之陣需要被移骨的人一直保持清醒和痛感才能麻痹殺骨,我等、我等”
砰
下一秒,黃長老就被一股充斥著殺意的魔氣擊中,狠狠撞上了極遠處一塊大石上,生死不知。
一直保持著清醒和痛感。
殷嶺西心里窒悶的厲害,他將拂知緩緩抱起來,萬分小心,一步步往寢宮走,他不敢想象現在拂知又多疼,抖著聲音輕哄道“沒事的師尊,一定會沒事的很快就不疼了”
他甚至能感受到拂知背后一片黏膩,剔骨的脊背還在往外滲血。
“很快就不疼了”
阿軟收回度百分之八十七。
拂知眼睫一顫,任由他抱著,睜眼看著灰蒙蒙的天空。
有涼涼的水霧落下來,打在他睫毛上,氤氳出晶瑩的水汽。
下雨了。
天衍宗,青竹山的禁制驟然解除。
一道青色的流光掠到主峰,駭人的殺意讓甚至讓莊呈以為是有敵族入侵,他皺眉抬眼,看清來人之后,卻訝然道“小師叔”
“您不是在閉關嗎怎么”
顧眠涼手里緊緊握著一塊滿是裂紋,黯淡無光的玉佩,黑沉的眼瞳壓抑著戾氣,細看,緊繃的身體有些微微顫抖,他揪住莊呈的領子。
“阿拂呢”
莊呈一時失語,他斟酌著該怎么回答“小師叔,你先別著急,拂知師弟只是暫時出去散心了,最近發生的事情有點多,你聽我”
顧眠涼打斷他“阿拂呢”
他指骨泛白,力道大的幾乎將莊呈的領子捏成齏粉。
“這是阿拂的命牌,他出事了”顧眠涼一邊攤開掌心,一邊緊緊的盯著莊呈的眼睛,“阿拂在哪”
莊呈將視線移至顧眠涼的掌心,神色登時變得難看至極。
那玉佩他熟悉的很,小師叔取過拂知師弟的一滴精血,做成了命牌,寶貝似的一直戴著,現在這玉佩卻黯淡極了,幾欲消散。
顧眠涼深吸一口氣,耐心即將告罄“說”
莊呈表情沉凝,飛快的將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說了一遍。
顧眠涼的臉色越來越冷,最后冷笑一聲,氣得發抖,“好、好,本座看你是不想干這個宗主了,既然如此,本座不介意幫師兄清理門戶”
“還有執法堂,殷嶺西,魔族”
他每說一個字,空氣里的殺意就凝沉一分。
他在修真界素有殺神之名,本座二字是他動了殺念的時候才會用出來的自稱,可見已是極怒。
溫初聞訊趕來,匆匆攔下顧眠涼,急聲道“小師叔,且慢,當務之急是找到小師弟在哪,我們快去天機峰,叫海師弟算一算師弟的方位才是”
顧眠涼終于收手,急速飛向了天機峰。
很快,天機峰的峰頂緩緩升騰起一片遼闊繁瑣的星芒圖,一道銀色的光穿過時間和空間,直直的指向了魔族的方向。
緊接著,所有的天衍宗弟子都聽到了緊急集合的鐘聲
“所有筑基之上的弟子聽令,即刻集結靈舟,隨眾峰主一同前往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