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郁年想了想“不是。”
他其實自己也不知道那種復雜的情感,少時無欲無慮的看過許多話本子,直到現在也不能理解這個字。
愛被人說了千萬年,俗氣又高貴。
飛蛾撲火,海枯石爛,誓言一遍又一遍。
有的濃烈如烹骨之酒,有的細水長流,如繞竹清溪。
巫郁年自十二年前起,就再不會對這些美好的東西有任何的憧憬。
他種在這吃人的皇城,根已經開始腐爛,或許一輩子也不會理解愛,也不會有機會理解。
“愛,是占有,放手,陪伴,忍讓,痛楚,歡愉”他慢慢說了一些,無非是用更多寂殞半懂不懂的詞,去解釋愛。
其實他們兩個對這個東西的理解,實在是半斤八兩。只不過一個說話流暢些,就顯得格外明白和高深。
寂殞涉世不深,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巫郁年覺得自己實在編不下去了,摸摸他的腦袋“你想學東西,我回去好好教你吧。”
寂殞想了想“我想把主人修好。”
巫郁年微愣,隨即笑道“右眼么”
是了,這家伙想要破壞一個完整的他。
寂殞卻搖頭,“我想把主人的,心,修好。”
巫郁年低咳“我的心怎么了”
寂殞認真道“我聽到主人的心,在哭。”
“疼了的心,才會哭,我第一次見到主人,就聽到它在哭,主人的心壞了,要修好。”他說話順暢了些。
巫郁年困倦的笑,緩聲道“滿嘴胡吣,我殺人不眨眼,還將你鎖了去,天下多少人罵我我心腸硬的很,哪里會哭。”
寂殞只道“要修好的。”
巫郁年漸漸不說話了,呼吸平穩。寂殞挑了沒人的地方,幾個跳躍飛進了國師府,恰巧落在了前廳外。
廳中任野不知何時回來的,和忍春一起正勸六皇子回去。
忍春勸的頭暈,余光一瞥,一眼就瞧見了他們,驚呼“小乖公子”
她很快就看見了寂殞背上的巫郁年,“大人”
這兩聲,叫六皇子登時轉身,三兩步跨出了廳門,看見巫郁年的那一刻,眼淚都要出來了,他剛欲出神,就被寂殞一個眼神定在原地。
寂殞紫瞳冷漠“主人睡了。”
所以別吵。
再吵殺了。
他背上的人眉頭輕皺,蒼白的臉色近乎透明,無聲無息的樣子,身上還沾著血。脖頸處隱隱露出曖昧的痕跡,一截顯眼的黑繩掛在上面,赫然是皇城烈羽軍的調兵符
六皇子臉色倏地白了,明澈的眼神灰敗下來,踉蹌的后退一步。他收到風聲后,就來了國師府,但卻沒想到那離譜的消息竟然是真的。
他簡直不敢想象,一手教導他帝王之術的老師,究竟忍了多大的恥辱,才將這調兵符拿回來
忍春急著去看自家大人的情況,心疑這是發病前的征兆,匆匆告罪一聲,就急忙離去。
六皇子心痛如刀絞,直到寂殞背著巫郁年回房間,他才驟然失了力氣,失魂落魄的朝著巫郁年的方向跪下,“老師”
他恍惚意識到,他的老師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承受了不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