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不出半日,怕就會傳進有心人的耳朵里。”
任野策馬靠近了些,愧疚道“屬下知錯,任憑大人責罰。”
“事已至此,也不必放在心上,”巫郁年垂眸,片刻后,“回府后,叫忍春查一下六皇子慣常送來的補品。”
語調平平淡淡的,任野卻莫名打了個哆嗦,他道“查什么”
“查毒。”
巫郁年淡淡的放下車簾,眼睫在皮膚上落下陰影,蒼白的側臉看不出什么情緒。
任野卻倏地抬頭,悚然一驚。
他壓下心里的驚疑,無形中加快了回府的速度。
程宿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等到巫郁年下馬車,他才三兩步上前,握住巫郁年的手腕,目光凝沉“跟我來。”
巫郁年眉頭微皺,終究還是沒說什么,示意任野在原地等著,跟著程宿到了隱蔽的角落里。
他掙開程宿的手,冷聲道“程將軍,注意分寸。”
巫郁年心中裝著事,心情不虞,冷淡道“有事請講。”
程宿定定看著他,開口艱澀道“你你是不是喜歡月錚太子。”
這話一說出口,他自己也覺得離譜,明明這兩個人認識還不到一天不是么但他就是有種莫名其妙的直覺。
巫郁年頓了下,嘴邊浮起一抹譏嘲,他笑道“程將軍,你在開玩笑么”
程宿卻輕輕上前一步,撩起他的頭發,看向巫郁年的后頸,這次他看的格外清晰
那上面印著的點點紅梅,一點點向下延伸,不難看出下面更多。
程宿“真的沒什么嗎”
巫郁年不適應的后退躲開,“就算是有什么,這也是我的私事,與程將軍又有什么關系”
“沒有關系,”程宿忽的笑了,眼眸中的溫情盡數化成冷冽,“本將軍只是想提醒國師一句,若是還想交易,就要抓緊了,邊疆戰事吃緊,乾國蠢蠢欲動。”
“國師大人上次只讓本將軍嘗了口湯,便拿走了烈羽軍的調兵符,這次,總不會再逃了吧。”
巫郁年抿唇,“自然不會。”
程宿步步緊逼“那國師給個期限吧,何時來將軍府。”
巫郁年掌心緩緩攥緊,“十日之后。”
其實程宿在皇城也待不了多久了。
元國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和大昭結盟,吞掉乾國的青、乃、查三州。乾國想必已經收到了消息,在緊張的部署,邊疆摩擦越發嚴重,周邊的小國也想暗暗的分一杯羹。
大昭和元國的結盟書還沒定下,變數太多,一旦定下,就是程宿離開的時候了。
“好,”程宿忍著心里的刺痛,轉身離開,聲音遠遠傳來。
“希望國師大人不要食言,畢竟本將軍活了二十幾年,也就國師一人能入我的眼,世間權力富貴都是浮云,總想著在走之前,在國師大人身上,討些樂趣。”
巫郁年一人站在原地許久,指甲深深的陷進掌心。
這種將自己當成貨物交易的感覺
他眸中閃過濃濃的自厭,對自己這幅半死的軀殼極其厭惡。
若這條命是他自己的,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死亡。
良久,他才慢慢進了府邸。
“寂殞醒了嗎”
任野小心回答“還沒,但一直叫著您的名字。”
巫郁年“嗯,忍春去查了嗎”
任野“屬下已經叫她去了,”他忍不住道,“是六皇子殿下”
巫郁年淡淡一眼瞥過來,任野頓時不出聲了,他側身打開臥房的門,低聲道“大乖公子在您的房間,但不知為何一直都沒醒。”
寂殞還在昏睡,俊美的五官都皺成了一團,似乎在竭力反抗什么,嘴里一直輕喃著主人兩個字。
巫郁年站在床邊靜靜的看著他,眼中幽微的藍光一閃而逝,寂殞漸漸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