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郁年看他半晌,眼圈有些紅,茫然片刻,后面一句話卸了力,他捂著自己的臉,壓著喉間的哽咽“明明,我都沒有資格不開心”
他都沒有可以說不開心的人。
巫郁年還是發熱了,大腦漸漸昏沉,他無力的扶著寂殞的身體往下滑,卻不小心碰倒什么東西。
他頓時一僵。
寂殞呼吸一亂,眸中焦躁的破壞欲和兇光更甚,偏偏找不到發泄的地方。
良久,他聽見巫郁年微啞的嗓音,“破壞欲攢了很久了吧想弄壞主人么”
巫郁年嘆息一聲,“記得,你上次幫我清理的地方么”
他身體慢慢往下坐,引導著,“那次忍春教給你的醫書位置,你做的很好我第二日也沒有發熱。”
畢竟是受了涼,也沒有吃藥。
巫郁年尾音在輕微的發顫,偏偏還帶著笑,他喘息微亂,有些難受的低咳一聲,額角滲出薄汗。
“像我那次拿著匕首刺進你的胸膛一樣,知道了嗎”
他的眼鏡已經被摘了下來,巫郁年極美的丹鳳眼上挑,伸出手拍了拍寂殞的臉,右瞳中欲墜不墜的含著些許淚。
他彎了彎唇,譏諷“怎么,蠢狗,主人教的還不”
外面風忽的大了些,將窗戶吹的一響,有雨滴擠著窗戶縫隙落了下來,暈開一片濕潤。
巫郁年聲音驀的一停。
大腦有片刻的空白。
寂殞扶著他驟然軟下來的腰,低沉道“主人,是這樣么”
“”
巫郁年不說話,清瘦的脊背慢慢彎了下來,似乎在極力的壓著喉間的喘息,長長的眼睫不住的顫抖。
滴答。
右瞳中的淚落在了寂殞的背上。
阿軟毀欲收回度,百分之七十五。
寂殞就問“主人和我那次一樣疼嗎”他竭力壓著自己本能的破壞欲,“主人別教了,我不想你疼”
良久。
房間里忽的響起了巫郁年壓低了的笑。
所有的情緒在大腦變得混沌的這一刻,盡數噴薄而出,他捂著臉的指縫里滲出淚,似悲似喜,帶著泣音。
“真是好笑啊”
責任,死亡,厭惡,信念,在此刻都被寂殞這句話燒成了飛灰我不想你疼。
巫郁年抬手放下了床簾。
影影綽綽的床幔里,傳來一聲。
“乖狗,教就教了,好好學”
十二年的如履薄冰,他獨自走在地獄邊緣。
腳下踏著無數的白骨,以病弱之身,一手扶起這個腐朽的王朝,數不清的鬼手,都想將他從高高在上的國師之位上拽下來。
就快了。
他的計劃還差兩步,大昭就能換天。
就放縱這一次吧
喂了自家養的狗,再去程宿那里,好像就沒有那么虧了。
起初他還在腦中走了一遍自己的計劃,甚至發現了一些細小的漏洞,可很快,他就沒有力氣去想這么多了,連悲傷的情緒都被撞的半點不剩。
寂殞的舉一反三的學習能力實在是很強,也善于問問題,比如
“主人被我弄壞了么”
巫郁年“”
他將自己的手腕都咬出了血,完好的左眼渙散的和右瞳一樣,半晌說不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