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盡天明。
直至翌日午時過后,攏共有七支瓦剌騎兵連路經人立高的巨石處。
無一察覺出異狀,更無人下馬細查這巨石拱衛間草皮上些許殘留的烤火痕跡。
恐怕除了蒼茫天地之外,再無人知曉曾有對江湖兒女在此相互依偎。
約莫亥時時分。
許是感受到了秋夜寒涼,明月鉆入了重云的包裹,滿天星斗縮緊了身子,布撒在大地上的月華星輝顯得尤為黯淡。
恰在此時,北地中南部上,一匹健碩的大黑馬借著夜色掩護向著東南方颯沓如流星。
在離東南面的一座高聳城墻大抵還有十里地距離時,放慢了步調,像踩著棉花般隱沒入一片林子中。
半個時辰后,西陘關中,一頂能擺放下一桌一椅一睡塌還略有少許空余的單人營帳里,披著棉裘、倚靠座椅、還在為瓦剌人穩健侵入感到古怪而尚未入睡的洛飄零聽到一聲風鈴輕吟聲傳入。
大概算是修為盡失的另一種因禍得福,洛飄零的睡眠不說很好,只能說想睡就睡,一睡就能睡得深沉,醒來后即有足夠充沛的精力去應對各類事項。
為此,洛飄零也添了個新煩惱,因為總容易陷入深沉睡眠狀態,每次出門在外時便不得不與同行者約定個喚醒他的方式。
只要他在睡前記住要聽到何種聲響醒來,哪怕是在睡夢中聽到該聲響,他便會自然而然地清醒過來。
風鈴聲正是此次北行時他同暗中保護者韓無月約定好的喚醒聲。
眼下洛飄零還未就寢,風鈴聲卻響起,自然不會是韓無月沒保管好風鈴或是其有意戲弄洛飄零,想必是另有要事。
洛飄零稍一思忖,邊站起身,邊開口道“韓先生,是有誰來了”
話音一落,營簾上隨即映出韓無月的模糊身影,以及簡明扼要的應答。
“二位北歸之人。”
洛飄零聽言本已顯出疲態的雙眸登時煥發新彩,步履加快迎向門口。
營帳外,來人同韓無月見禮,后者回應了句“辛苦”同時掀起營簾一角將二人讓入其中。
在營簾落下前,韓無月的身形再次消弭于黑夜之中。
緊接著便有一股秋風吹拂而入,兩個人憑空而現。
不知是秋風把他們二人從北邊送來,還是他們從北邊將秋風送來。
“情劍”洛飄零此時卻沒心思多愁善感是秋風送人還是人渡秋風,他只知道他對于瓦剌人不驕不躁、穩步進兵的困惑或將得到解答。
同日清晨,嶺南城關。
駱越再次調集十萬強兵攻城。
這是大半月來,駱越朝嶺南城發起的第十次正面沖擊。
盡管近二十年來駱越在東瀛的支持下大力推動起海上貿易,是國民經濟復蘇起色的重要支柱,但海上戰力從無到有并非短短二十年可成,現今還不足矣拿出手來對中州造成任何威脅。
是而壯大陸路戰力仍是國邦的主要戰略方針。
此次為配合東瀛、毒竺等國邦發動中州入侵戰,駱越整備了六十萬精兵強將枕戈待旦。
第一批兵臨嶺南城外的十五萬軍馬,多以騷擾、佯攻的心理戰為主。
例如正面攻城中九次有七次是試探性進攻、淺嘗輒止。
另兩次攻城戰均是在傷亡人數接近五千時,及時收兵止損。
對于中州嶺南守軍而言,哪怕他們這批人與二十年那批人相比已有八成以上更新換代,但軍魂猶在、軍威不倒,大半月來不到百人的傷亡數,足矣說明南蠻子的攻伐力度如同隔靴搔癢、不足為懼。
然則一場場勝仗并未讓程城將軍和他麾下的將士們得意忘形。
一來他們都很清楚駱越軍當下還是雷聲大雨點小,尚未完全發力。
二來則是嶺南城的補給出了大問題。
雖然紅衣教不存,汪碩已死,可其在中州西南水路以及云澤境處所下的苦功卻沒有完全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