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榮算不上多么聰明,但是少年同樣也不笨,他稍加考慮后便很快弄懂了貝里斯的暗示,看向對方的眼神里閃爍著復雜的光芒:“所以你是專門跟著大部隊一起過來檢查戰場看看有沒有幸存者的,如果有的話就威脅利誘對方和你對軍方作出同樣的證詞?”
蜷縮在獵豹體內的貝里斯斜翹起嘴角不屑地打量著趴在地面上的南宮榮,這個鄉下小鬼裹著一件皺巴巴的灰色軍服,全身上下沾滿了泥土,因為營養不良瘦弱得像個猴子;不過丫的長相卻眉清目秀頗有幾分帥氣,哪怕頭發由于很少打理弄得亂糟糟的一團、又有著讓人看了就覺得不爽的黃色肌膚,在學院中還是吸引了幾個平民女生甚至是一位貴族小姐。
不過南宮榮最終并沒有被無處不在的FFF團給綁走燒掉,因為那幾個女生全都無一例外的瞧不起少年所屬的民族,相處時總是擺出一副高高在上【我愿意跟你交往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快點給本小姐感恩戴德吧】之類的樣子,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所以貝里斯知道,身為至今都沒有臣服于薩爾圖林帝國并且估計今后永遠也不會臣服的擁有極強的民族氣節與自尊心的漢族人,南宮榮十有**并不會同意自己的提議。
真是一個愚蠢的家伙,好不容易幸運地在戰場上活了下來,明明只要跟自己保持同一種口風便能夠獲得軍方的嘉獎,榮譽和晉升的機會幾乎近在眼前,甚至還可以因為上面要重新編組部隊而暫時離開戰場,卻因為要維持什么莫名其妙的氣節而打算放棄這一切?氣節能當飯吃嗎,顯然不能,換成別人還巴不得跟自己同流合污呢。
話雖如此但貝里斯猜測南宮榮應該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傳遞給他的死亡威脅,氣節這玩意比飯更重要可總不能比小命還重要吧,所以隊長大人最終還是決定試試看:“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你怎么說?”
南宮榮其實現在心里也十分的緊張與糾結,當貝里斯詢問的時候少年都差點忍不住脫口而出答應下來了——這明擺著是一言不合就殺人滅口的節奏,操控著山貓自己都不是那家伙的對手,更何況現在這樣?
但是話到嘴邊的時候,南宮榮卻清楚地看見了貝里斯眼中那滿滿的不屑。在這一刻,少年忽然想起了當他還是一只萌正太的時候也是以相似的角度抬頭看到了那個已經記不起面容的被父親匆匆從鄰近小鎮上請回來的醫生眼中不屑神色的事情。
母親當時病得很重,家里暫時拿不出足夠的錢來給她買藥治病,所以父親便懇請醫生先救人、自己則在之后給對方無償工作幾個月作為補償;然而這個身份和不知道哪個疙瘩角里的小貴族沾親帶故的家伙卻哼笑著拒絕了父親的提議,隨后要求他當著全村人的面像奴仆一般趴在地上去擦拭自己鞋面上的泥土。
深愛著母親的父親妥協了,然而母親卻伸手攔住了父親,并用水杯砸在醫生額頭將對方狼狽地趕了出去。
“自己認為是對的事情那就堅持貫徹到底,自己認為是不對的事情就堅決反對到底。哪怕天底下所有人都瞧不起漢族人,至少我們不能也跟著自己瞧不起自己。”
這是母親留給南宮榮的最后一句話,她當初扔出水杯的時候力氣并不大,甚至連醫生腦門的皮膚都沒蹭破,但南宮榮卻始終覺得那里面包含著的力道卻堪比山峰的重量。
所以,還有反復考慮的必要嗎?
深吸一口氣后,南宮榮穩定好心情緊盯著貝里斯的眼睛一字一頓斬釘截鐵地正色道:“對不起,我拒絕。”
對此完全不感到意外的貝里斯當即指揮獵豹揚起了爪子,飛快地朝少年的腦袋揮舞了過去。可大義凜然了一把的南宮榮顯然并沒有原地等死的意思,他話才說完便一頭縮進了山貓的尸體下方,試圖躲開對方的攻擊。雖然無法完全抵擋獵豹的尖牙利爪,但至少不會像紙一樣捅捅就破,貝里斯想要攻擊到南宮榮就必須先把山貓的尸體給移走。
戰場上沖鋒時跑到一半突然停下來有可能是在系鞋帶是說出了點小意外,不過若是光明正大的翻動友軍魔獸的尸體那就有點不正常了,貝里斯這樣做會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事實上當這貨停止前進后就一直備受矚目,只是到現在丫還沒做出什么奇怪的舉動因此大家并沒有太過在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