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爺爺”
伴隨著這焦急的呼喚,來人跑得太快,進門時便被書房的門檻絆了一跤,一骨碌在地上滾了一圈,正巧砸在閉目養神的謝隱身前。
剛剛得到全部記憶的謝隱睜開眼睛,望著這冒失的小廝“風風火火的,說你多少回了”
小廝本來正想稟報說夫人要生了,下一秒便露出見鬼般的表情,不敢置信望著謝隱
謝隱平靜地回望“到底是什么事”
“啊是是是,夫人方才肚子疼,要生了要生了您快去看看吧”
謝隱立刻起身,明白了此時正在緊要關頭,他立刻對小廝道“穩婆大夫可都叫來了”
“一直在府里候著呢”
隨后謝隱起身,大步而去,小廝踉踉蹌蹌跟在身后,他個頭矮些,腿也沒謝隱長,想追上去還真不容易,而謝隱輕輕松松便將他拋下老遠,隨后到了主院,院子里下人們來來往往,他原本想要進去,卻被攔住。
“爺,這產房污穢,您可不能進”
攔謝隱的是他的乳母,因著母親早逝,又被乳母喂養長大,這位乳母在府中地位很高,說的話連謝隱的妻子都要避讓三分,儼然是半個主子了。
謝隱卻只看見了她的“”。
他沒有被乳母碰到,另一位媽媽年紀比乳母稍輕些,是夫人出嫁帶過來的,見自家爺沒有不顧夫人安慰,還想著進去看看,心里妥帖,但嘴上也是要勸的“徐媽媽說得對,爺,產房污穢,男子可不能進。”
正說著,里頭傳來一聲痛楚至極的尖叫,顯然是夫人生產疼痛不堪,當下謝隱不再與她們廢話,撥開擋路的人,抬腳便走了進去。
這大夏天的生產,日子也不好過,屋子里悶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一進去,一股子血腥味便撲鼻而來,他走到床邊,只看見滿頭大汗連唇色都顯得淺淡的妻子。
見他來了,夫人不見驚喜,只有慌亂,仔細一想也是,她今年也才十六歲,這歲數根本就不適合生育,謝隱亦不忍見她難產而亡,便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手指,夫人的手非常冷,體溫極低,他低聲道“你不會有事的。”
隨即他對產婆道“如今夫人情況如何”
產婆這輩子都沒瞧見主動朝產房鉆的貴人老爺,被謝隱問了才慌張答道“是是夫人此胎生得有些艱難,蓋因胎兒過大,夫人骨盆卻小,因此少不得要吃苦頭”
夫人怕的手都顫抖,她剛及笄便嫁給了比自己大十四歲的權文德,新婚當晚剛洞房,邊關敵軍來犯,權文德連話都沒跟她多說便起身離去。
這一次洞房,便給夫人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好在她懷了身孕,十月懷胎,權文德因要事回京,恰巧趕上她生產,所以她對權文德究竟是什么性子其實并不了解,只是下意識怕他――誰叫他留個那樣濃密的絡腮胡,又生得這般高壯
這具身體因為常年習武,肌肉虬結,宛如銅墻鐵壁,而夫人卻身形纖細裊娜,兩人站在一起,那簡直就是兩個極端,年紀大又不解風情,冷硬的像塊石頭,嬌滴滴的千金小姐怎么受得住若非皇帝亂點鴛鴦譜,非要給鎮守邊疆多年因此耽誤婚事的愛將賜婚,這鮮花也不至于插在牛糞上。
夫人有些懵地看著他,心里的疑惑很快便被劇痛替代,她不由自主握緊了謝隱的手,就在她又要痛呼時,謝隱將手指放入她口中,防止她一時不慎咬到舌頭,夫人雖沒什么力氣,卻生了一口皓齒,饒是謝隱皮糙肉厚,也被她咬出了血。
邊上丫鬟瞧著險些暈過去,連忙取過早已準備好的軟木,要替代謝隱手指,謝隱搖搖頭,并不放在心上,這點點疼,與夫人生產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