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啟明已經回想不起來剛剛的自己是怎么抱著期待的心情撥打這個電話的了。
他木然地問“郝夢,所以一直以來,你都是這么看我的嗎覺得我就是個只在意自己,從不在意你的感受的自私鬼”
“”郝夢張了張口,又說了句“抱歉”。
她剛剛激憤之下的那番話,聽上去是在控訴顧啟明,但其實何嘗不是在控訴自己呢。
顧啟明對她的科研工作一無所知,而她也對他的劇組生活知之甚少。
他們本來就來自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他根本看不懂她電腦里高深莫測的英文文獻,她也完全聽不懂顧啟明努力追求的電影哲學。
所以,她才會為顧啟明身旁出現的某個女生感到巨大的心酸與難過因為她發現,他和她距離太遠了。
這種遠,并不是地理位置上的遠。而是真正的,真正的,遠。
但曾經,他們也離得很近很近。
阿里斯塔克的故事確實讓他們靠近了,那一晚,他們成了宇宙中兩個交相呼應的星星。正是那一瞬間的肩并肩,讓郝夢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他們可以永遠這么近、永遠這么并肩而行。
“抱歉。”
郝夢第三次說了這個詞。
她臉色蒼白,頹然地掛斷了視頻電話。
她覺得現在的自己不再適合觀星了。
郝夢失魂落魄了一陣子。
但是她的這份失魂落魄,周圍人都沒看出來。她每天照常上班,努力工作,甚至比平時下班還要晚上許多,手頭的論文也寫的很快,再過不久就要收尾投稿了。
這天晚上,郝夢又一次在下班后主動留在辦公室里。
趙遠氫來找她,說他要請全grou吃飯,讓郝夢一起去。
郝夢問“這次又因為什么”
趙遠氫想了想“為了慶祝我來德國留學一個月”
“”郝夢搖頭,“抱歉,我還有不少工作沒有完成。師兄,你和你們grou的人一起吃吧。”
趙遠氫悻悻的,懷疑是不是自己之前表現的太明顯,讓郝夢反感了。
他走后沒多久,安娜女士也來了。
安娜女士開門見山地問“hao,我不記得有給你留這么多工作,如果你無法完成的話,可以分給其他人。”
郝夢尷尬極了,趕忙解釋自己今日的工作已經完成,只是想在辦公室里多呆一會兒。
“在辦公室多呆一會兒”安娜女士挑眉,“你才二十多歲,正是應該享受生活的時候。你若是不想回家,可以去酒吧,去舞池總之不要呆在辦公室。因為你畢業之后,未來幾十年都要待在辦公室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郝夢也只能收拾好書包離開了。
她坐車下山,以前她最喜歡的事情,莫過于獨自一個人坐在巴士靠窗座位欣賞風景。每到這時,她可以靜靜地思索生活,思索一切。
可是現在,這份寧靜反而成了她現在最避之不及的事情。
她打開手機,微信里置頂的那一欄還是顧啟明的名字。
自從那日吵架后,兩人就變得怪怪的了。
他們沒有斷聯,甚至每天都有在說話,但全都是“自說自話”。
他們兩人像賭氣一樣,互相發自己當天的工作。
顧啟明發今天去參觀了哪個藝術展,欣賞了某場先鋒話劇,合作了某位優秀演員。
郝夢從不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