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紫芊對兩邊的家長說,既然都已經安排好了,他們累了這么久,就先回賓館去休息會兒吧,反正她和子民都在這里住院,兩個人的狀態也都還可以,就互相照應一會兒。
家長們也理解估計是他們倆有什么悄悄話要說,盡管子民媽媽并不希望他們繼續發展下去,考慮到一時半會兒他們也絕無再來一胎的可能,就應了,走之前還反復交代晚點他們再來。
他們剛走,紫芊就說想去洗手間,子民要扶她,她說不用,讓子民就在床邊坐著等他。反正洗手間就在房間里,子民也不是那多會疼人照顧人的主,就由著紫芊自己去了。
她剛進去,紫芊的手機就一閃一閃,想必是紫芊考慮到這是在醫院,關掉了聲音。那個打電話過來的人似乎非常執著,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堅持不懈地出現在子民面前的那串號碼,似乎在對著子民囂張地冷笑“是我呀,我就是要找蕭紫芊呀,你管得著嗎”
其實子民一直都懷疑蕭紫芊是不是跟一個什么男人關系特別親密,因為這個人的特點就是打起電話來特別執著,一副你不接電話我就堅決不放電話的架勢,至少接連響個五六次。每次紫芊接這個電話的時候,說話的語氣都格外不同像她跟父母說話那樣任性、隨意,又帶著強烈的刁蠻甚至撒嬌。
她和父母基本不說普通話,但和這個人經常說著說著就從家鄉話到普通話,又突然說成家鄉話,行云流水般地自由切換,聊得眉飛色舞。什么校園趣事、老鄉八卦、學習難題,啥都說,就是不說男朋友。
關鍵是她和這個人通話時,會顯得沒有那么磊落,總讓葉子民感覺她有點避著他。有幾次電話響起的時候,他們倆興致正酣,這堅持不懈的電話鈴聲很是掃興,每次子民伸手要去掛斷的時候,紅燕都會趕緊爬起來伸長胳膊說“我來”而事畢,她總是會第一時間就打回去。
葉子民從來沒有問過這是不是同一個人、是什么人,因為在葉子民的字典里,就沒有吃錯二字。如果哪個女孩子敢背叛他,他就心里樂開花,立刻借題發揮逃之夭夭,何必痛哭流涕死纏爛打天涯何處無芳草,換人的最好方法不是你主動傷害別人,而是在騎驢的時候不忘找馬,等到驢犯錯誤的時候,馬上離開
此刻眼前這個執著的號碼,在提醒葉子民你不需要一條后路嗎你真的不好奇是不是有這么個人存在嗎馬上就要畢業了,如果你們倆分開,你真的不需要找個理由嗎還有,你真的不關心她是不是愛你嗎
他還是對著手機摁下了這串號碼,聽著它從正忙到接通,的確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而且聽起來應該是年輕的男子。他不停地喂喂,既不自報家門,也不問幾個慣常的問題比如你找誰,好像他只會喂喂喂,聽起來就不像經常用手機打電話的樣子。
莫非,這個人不是一直找紫芊的那個人還是說每次都是不同的人煩亂的葉子民把這個號碼撥通了又掛斷、掛斷了又撥通好幾次,換了別人肯定會罵神經病了,咦,這人還脾氣真好,始終保持在喂喂喂的狀態,不急不惱也不主動打過來罵他。
洗手間的門響了,葉子民趕緊放下手機,裝作在打瞌睡的樣子。直到紫芊躡手躡腳地拉了半邊被角給他蓋上,他才睡眼惺忪地說“啊我怎么這么快就睡著了”
“你是累著了。要不你也別守在我這里了,回病房去好好睡一覺吧”紫芊體貼地說。
“不,我這么大老遠地飛過來就是陪你的啊我現在沒事了,我就在這里陪你,你困了就閉著眼睛安心睡,我在旁邊守著你”葉子民有點感動到自己了多純情的小伙子啊
其實他就是在冷眼等著那人再打過來,這次,他一定仔仔細細地品一品他們之間的關系。不過顯然,他多慮了,直到他真的眼皮打架,那個人并沒有再打過來。紫芊看他這么困,又一次勸他回病房的時候,他就起了身,走之前親了她的額頭,在關上門的剎那,他突然感覺眼前一片光亮、一邊寬敞蕭紫芊,我們之間沒有孩子了,以后我一定會注意,再也不要被懷孕套住、再也不要被另一個人套住
他這才發現,其實,自從得知紫芊懷了龍鳳胎以來,他是在催眠自己、在逼迫自己,去接受一種所謂正常的、負責任的男人應有的態度,他以為他很幸福,在得知孩子沒有的剎那,突如其來的崩潰,原來是巨大壓力的釋放葉子民,你負不起這樣的責你不適合過太正常的生活
回到病房,他真的倒頭大睡了一覺,太久了,實在是太久了,沒有如此投入地只是睡覺。
蕭紫芊卻無法安睡。字,葉子民都簽了,當著他的父母和我的父母,這意味著想得到的最重要的東西基本都有著落了。十萬塊確實是少了,但相比那些連手術費男朋友都不肯給的女孩,我這簡直是得到的回報豐厚爸爸說得對,背景才是無價的,如果能讓葉家成為我的靠山,那豈是眼前的九十萬還是爸爸眼光長遠、有戰略思維啊
接下來該怎么辦必須馬上回北京一是跟著葉家的人回去,不僅路費有著落,起碼可以從長沙坐飛機,以他們的排場,這一路得多舒服二是我得緊盯著葉子民把這些答應的事情一一落實,起碼一回去就把房子的鑰匙握在手里。他們回去了,我還窩在林新,到時候他們不認賬你能怎么辦必須趁熱打鐵三是畢竟很快就要畢業了,實習的時間也差不多了,回到北京瞎編亂造一點在林新的實習經歷,也是需要一點時間的。
好在現在已是無孩一身輕,可以安安心心地拼畢業論文、拼事業了
對了,要趕緊打個電話告訴爸爸,讓他到時候幫我把實習證明找個單位蓋個章,什么找個單位,必須是銀行啊我可是國字頭金融機構的干部啦
想到這里,紫芊覺得傷口沒那么痛了。拿起手機,她才看到原來有那么多個未接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