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儀把傷藥放在自己伸手便能拿到位置,抬手拆昨夜纏上去繃帶,一層又一層,她拆得很細心。
拆完繃帶,她用棉布蘸了放涼開水去消毒,消毒之后,她才開始上藥。
她每一個步驟都很輕柔,甚至連呼吸都放得很輕,仿佛膝蓋上不是指甲蓋大小傷口,而是能要人性命重傷一般。
孟夏四月,天氣轉暖,祝儀身上衣服并不厚,薄香色衣袖被臂甲豎著,豎領衣襟帶軟甲,越發襯得她身材玲瓏有致,她低頭上藥,一抹纖細脖頸便自豎領里探出來,欺霜傲雪一段白,無端晃著人眼睛。
莫名,謝年舟喉嚨有些發干,他別開眼移開視線,端起案幾上雀舌茶一飲而盡。
“你渴啦”
祝儀甚少見謝年舟喝茶喝得這般急,便圣母問了一句,“是了,你前幾日一直在山上,吃不好,睡不好,體力消耗極大,而今休整回來,自然又累又渴。”
祝儀綁好了繃帶,放下謝年舟褲腿,笑瞇瞇抬頭道“表兄這里沒什么好茶,你喜歡什么茶日后我攢錢買給你喝。”
謝年舟側目回頭,面前少女盈盈而笑,不施粉黛,顏色卻如朝霞映雪,他攥了攥手里茶杯,喉結再次滾了一下,“雀舌茶。”
“最喜歡阿姐雀舌茶。”
他看著祝儀眼睛答道。
“雀舌茶”
祝儀有些意外,“這個茶天子每年都會賞賜很多,小舟,你若是喜歡這個茶,便是給阿姐省錢了。”
謝年舟看了眼祝儀,心中一動,“阿姐很缺錢”
“倒也不算缺錢,只是阿娘管我們極嚴,不讓我們亂花錢罷了。”
祝儀隨手把傷藥收起來,隨時不忘立圣母人設,見縫插針教導謝年舟走回正途,“先說好,我茶不是白喝,喝了我茶,便要聽我話,像今日這般事情,以后再不能發生了。”
“還有,不止是對待軍醫,還有對待其他人,表兄,親兵,以及許許多多人。”
祝儀苦口婆心,比表兄出征前阿娘都嘮叨,“小舟,我知道你很厲害,也不怕旁人來害你,可智者千慮尚有一失,更何況你我”
“你若樹敵太多,旁人便會在你落難時踩你一腳,何必呢”
“阿姐想讓我做個與阿姐一樣人”
謝年舟微挑眉,不動聲色問道。
祝儀反問謝年舟,“我這樣人難道不好嗎”
“阿姐自然是好。”
謝年舟手指攥了下茶盞。
自己圣母了半日,卻沒有得到一個準確回答,祝儀便又追問“那你會成為我這樣人嗎”
“不殘暴,不嗜殺,也不咄咄逼人。”
“若是阿姐希望話,我自然無不應從。”
謝年舟笑了一下,手指慢慢松開茶盞。
圣母真有用
祝儀眼睛一亮,頓時感覺自己走圣母白蓮花這條路果然走對了,初相識謝年舟是拒人千里之外冷漠,但現在完全不同了,完全就是一個乖巧小奶狗嘛
再配上他那張清雋無儔臉,簡直是在完美詮釋什么叫循規蹈矩仙。
祝儀心情大好。
“那就這么說定了。”
祝儀道“你不能騙我,你若騙了我,我便再也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