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為了更加遠大的東西。
他要尋求劍道的巔峰,然后死在巔峰。
但是巔峰緣一是無法攀登的巔峰。
就算是開啟了「斑紋」,他也無法追上緣一的背影,就算是看到了和緣一一樣的通透的世界,他也無法望其項背。
這個世界上為什么會存在神一樣的存在
嫉妒在吞噬著繼國嚴勝的心,甚至到了只是看到緣一,就會讓他感覺到一種生理上的不適也或許不是不適,而是一種特殊的因果反應。
只是無法終結而已,只是讓他發狂而已。
他是如此的嫉妒,緣一是如此的坦然;他是如此的怨恨,緣一是如此的磊落。
說到底,繼國嚴勝最無法理解的,還是自己。
「斑紋」就這樣瘋狂地壓榨著他的生命力,瘋狂地縮短著他的壽命。他使用得太過于頻繁了,他的體溫幾乎沒有涼下來過,就連睡夢當中心臟的跳動仿佛開了倍速。
這是正常人的生理所不能接受的。
他甚至連二十五歲都活不到。
但是,繼國嚴勝不甘心。
不是畏懼死亡,而是畏懼死亡即將到來,而他卻連當年離開繼國家的背影都沒有追上。
怎么能夠放棄變強,怎么能夠放棄追逐,怎么能夠在夠到太陽邊緣之前就隕落。
他應該被融化在熾熱的陽光之下,死在擁抱太陽的時候,而不是死在追逐太陽的路上。
舍棄掉吧,那些無用的東西。
所有會阻礙他追尋神子道路的東西,都應該被舍棄掉。
繼國嚴勝也做到了。
他舍棄了家人、身份之后,又舍棄了自己的種族、朋友,甚至連原本的名字都沒有留下、連原本的劍都舍棄掉了。
他舍棄掉了自己。
在他的身上,唯一能夠找到歲月痕跡的,就只有一種扭曲的執念,和日復一日增長的,怨恨和嫉妒交織在一起的復雜情感。
在后來漫長的時間當中,那些曾經被壓抑的情感再也沒能收回來。
他舍棄了劍,讓自己變成了劍本身。
但是好像,又無法完全成為劍。
就像是在無盡消磨的時間當中,把精進劍術當做了唯一的目標。更加諷刺的是,身為鬼上弦之一的鬼,僅次于鬼舞辻無慘存在的鬼,竟然是如此渴求著呼吸法的至高境界。
現在回憶起來,那匆匆的幾十年好像沒有在他的留下任何印象,能夠想起來的身為黑死牟的起始,竟然是在那個夜里。
年輕的他,看著年老的緣一。
好像一如上一次見面,緣一還是穿著那身粗布的紅色羽織,腰間掛著一把日輪刀,如火的「斑紋」從雪白的頭發下延伸,在額頭上激烈地綻放著。
最讓人無法忽視的,還是那雙眼睛。
那雙或許飽經風霜,但是還是純凈如初生,仿佛一眼能夠看得到的瞳孔。
在那雙眼睛里,他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情緒仿佛是一面鏡子,映照著他的樣子,映照著他的嫉妒、不甘、丑惡。
這是一雙會讓人自慚形穢的眼睛。
緣一沒有死。
他沒有像普通人一樣,因為「斑紋」的消耗而在二十五歲之前早逝。
不愧是你,繼國緣一,輕易就做到了別人做不到的事不對,繼國這個姓氏怎么配得上你。
緣一,緣一。
神之子不會被任何東西牽絆住,也不會有任何常理能夠限制得住他。
當發現了這一點的時候,他竟然是在自己都無法察覺的地方產生了一種由衷的愉悅。
對,就應該是這樣。
這樣才對。
緣一不能被任何東西打倒。
已經違背了世間常理的你,怎么能輕易的死去。
黑死牟摸上了腰間的刀虛哭神去,這是他用自己的骨血制造的佩刀,就是他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