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如的笑容很快散去,他平淡地說“多說無益,我既已然如此,還請陳侯看在所謂的兄弟情分上給個痛快。”
陳侯深吸了幾口氣“誰派你來的”
阿如嘴唇緊繃成一條直線,他微抬著下巴,明明是階下囚,卻做出了一副睥睨姿態,好像陳侯這個國君都不能入他的眼。
“君上不必再問。”阿如,“我既然沒能得手,便應當去死。”
葉舟剛開始聽的云里霧里,現在也理清楚了。
戰國嘛,奴隸社會,奴隸社會孩子隨母,不是封建社會的母憑子貴,而是子憑母貴。
母親是侯夫人,孩子就是太子。
母親是宮女,孩子生下來要么變成奴隸,要么在稍微長成以后變成寺人。
而眼前這個阿如,就是奴隸,他的母親為了保全他的身體,把他送出了宮,成了干苦力的奴隸,后來陳侯找到了他這個同父的弟弟,安排到了自己身邊但依然是奴隸。
葉舟代入自己想一想,也覺得換做是他,可能也不會因為陳侯找到了他而感激,反而會因此痛恨。
要么,你就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從生到死都是奴隸,這輩子注定了要過苦日子。
要么,你把我帶走,就別讓我當奴隸,讓我堂堂正正立于天地之間。
可你告訴我,我跟你是一個爹,而你是國君,我是奴隸,你找到了我,帶我走,打著兄友弟恭的旗號繼續讓我當奴隸
所以這位叫阿如的兄弟,沒在沉默中滅亡,在沉默中爆發了。
葉舟收了槍,他看出陳侯并不想殺這個刺客頭子。
果然,陳侯看著阿如,沉默良久,只說“來人,把他關起來。”
阿如卻猛然抬頭,他笑著問陳侯“君上,你以為只有我不想讓你回去嗎你以為朝堂之上,有幾個你的忠臣人人皆有私心人人貪心”
陳侯終于爆發了,他怒吼道“夠了阿如我哪里對不起你你是奴隸不假,但我能如何陳國從無奴隸變成平民的先例我給你吃穿,讓你讀書認字,讓你即便身為奴隸也不比世家公子過得差,我究竟哪里對不起你”
阿如也吼道“我想要嗎你問過我嗎我寧愿我還是那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奴隸一個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的奴隸”
“讀書”阿如近乎瘋癲的狂笑,“敢問君上,我讀書能做什么我讀十萬卷兵書,能當將軍嗎我讀書做什么做什么除了讓我知道,我一日是奴隸,終身是奴隸以外,還能讓我做什么”
陳侯大吼“拖下去把他拖下去”
陳衍上前,帶著人把阿如帶了下去。
葉舟看著彎著腰,捂著胸口不斷喘氣地陳侯,他平靜地說“陳侯,人都走了,不用裝了。”
陳侯僵在那,葉舟走過去,他很體貼的拍了拍陳侯的背,聲音平和“你想讓我知道你是個仁人君子,可我以為,仁人君子是當不好的國君的。”
陳侯轉過頭,他看著葉舟的眼睛。
葉舟也沒有挪開視線,他笑道“仁人君子不是那么好當的,所有美德最后都會成為捆住你的枷鎖,既然不是,就不要裝,不然哪天被人發現你不是那樣的人,背叛會來得你想象的早。”
葉舟拍了拍陳侯的肩膀“早點去休息吧,有什么話明天再跟我說。”
說完葉舟沒有再看陳侯,他對武巖使了個眼色,武巖扣動了扳機。
槍聲剛剛落音,接二連三的槍聲響起。
除了阿如以外,所有刺客都倒在了地上,一個活口都沒留。
葉舟拉開帳篷拉鏈時轉過了頭,看著臉色慘白的陳侯“我不喜歡別人騙我,陳侯應該懂。”
話畢,葉舟走進了帳篷,雇員們也收槍回了他們自己的帳篷,只有鄒鳴走到陳侯身旁,他輕聲在陳侯耳邊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