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他們三個挑選筆硯的功夫,蘇落云帶著香草在花園子里走一走,等著他們師徒三人出來,然后再跟主人告別,就可以回轉府中。
待到明日,一車將東西搬走,蘇落云決定這輩子都不再靠近青魚巷
她在酒宴上飲了幾杯,雖然不是太烈的酒,可此時也感覺腦子飄飄浮浮,有些泛醉。
那個世子爺,果真是杯酒里練出來的,勸酒的花樣子可真多,想不喝都不行。
這時,有侍女來喚香草,說是要拿的東西太多,蘇公子叫她過去幫忙拿一些出來。
侍女催得緊,香草將落云扶到亭子,讓她稍坐一下,便應聲過去了。
蘇落云聽著不遠處書房里的聲音,知道他們離得她并不是很遠,她一人坐在亭子里,也不算落單。
趁著酒意,她緊繃了許久的腦子也慢慢松弛了下來,打算靠著亭柱子閉眼養神,等著一會出府。
可就在這時,一陣疾風閃動,似乎有人突然挨近了她,低頭啞聲道“你為何跟蹤來此,是何人派來監視我的”
這低啞的聲音,跟韓臨風在船上用刀挾持她時如出一轍。
他為何這么說難道是懷疑自己就近居住,是在跟蹤監視他
他問得毫無預兆,蘇落云有一瞬間身體僵硬,力持鎮定地道“民女不知世子此話”
可話說出一半,落云便猛然醒悟過來,暗叫一聲糟糕
她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現在她正一人獨處,而且目不能視。
若她之前沒有認出韓臨風是那兇徒,驟然聽到這聲音,又看不見人的模樣,只會尖叫喊人,或者倉皇討饒,而不是篤定啞嗓子說話的人是韓臨風
她雖然說了一半就急急收回,但已經來不及了,就算目不能視,也能猜到那男人此時陰森瞪著自己的樣子。
“你果然早就認出我了”嘶啞男聲已經恢復了平日的溫文爾雅,但語調冰冷若寒芒,刮得人不寒而栗。
亭外花香襲人,不遠處書房里依舊傳來陣陣笑聲,亭中的落云卻如墮入寒冬臘月,渾身流竄寒氣,而那一點酒氣也順著后脊梁化為陣陣冷汗
她深吸一口氣,力持鎮定道“我真的不知世子此言何意。”
韓臨風漫不經心地抬手嗅聞著自己的指尖,上面有淡香殘留,仔細回想一下,好像就是那次他越墻接住她后,她的態度就變得愈加疏離。
應該就是那次,這女子嗅聞了這梁州獨特的香料味,或者是別的方面認出了自己。
韓臨風也是今日聽聞了蘇歸雁索要香料的無意之言,這才醒悟內里的原因。
他將這蘇落云引到府上后,先是酒宴款待,再然后是游園松懈了她的神經,再殺個回馬槍突然試探,果真讓這小狐貍漏了馬腳。
看她還強裝鎮定,打算蒙混過關,韓臨風卻不留余地,語調溫和而別有深意道“古人云,百年修得同船渡,現在看來,我與小姐又成為近鄰,當真不止百年的緣分啊”
看他點出了同船的事情,蘇落云的心也跟著一路下沉,他如此相逼,是打算不給她留活路
想到這,她不由得將身子往后一靠,低聲道“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香料商人,雖然湊巧住得近些,卻與貴人毫無交際,只想過自己的清凈日子您又何必這般試探,不給彼此留下余地。”
韓臨風此時臉上再無平日散漫而平和的笑,他冷凝著眼眸,看著眼前姑娘力持鎮定,但臉色蒼白的樣子。
她說得不錯,她不過是年紀尚小的姑娘,驟然被扯進這樣的污爛事里,的確是糟心又棘手。
他淡淡道“姑娘打算如何要不要報官說出實情”
落云苦笑“我不過是個瞎子,如何跟官府指證您再說若真想報官,當日便會去官府敲鼓,也不會有今日這一遭了。當初船上之事,我甚至都沒有與他人講歸雁更是毫不知情,若世子慈悲,請您看在我弟弟年幼的情分上,放過他吧”
說這話時,落云的手心里滿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