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落云卻反問,那賬本后來是在哪找到的。
待聽到是在御書房里找到賬本子時,落云笑道“父親您是覺得我有通天的本領,能直達天庭”
聽女兒不答反問,蘇鴻蒙也堵住了。他這個瞎女兒雖然有些小聰明,還結交了些貴人,可距離陛下御書房還遠著呢更沒有出入御書房的本事。
難道真是有人不小心夾帶著賬本,跟著奏折一起送到了御書房
蘇落云面不改色,詢問了父親的傷勢之后,倒是有閑情逸致潑起冷水“若父親早些按我的意思辦,也許能免了這頓打”
蘇鴻蒙死鴨子嘴硬,才不肯承認是自己短視犯下的錯。他瞪眼道“別在那事后諸葛我是跟院使大人起了些齟齬,他這是公報私仇”
接下來,蘇鴻蒙就開始哭窮了,開口管女兒借錢,讓她賣鋪子賣地。
蘇落云直接告訴父親,她算過了,這些錢,蘇家能拿得出來,他就別想打她的秋風了。
蘇鴻蒙現在儼然是死鴨子不怕開水燙,見這緊要關頭,女兒卻想置身事外,登時勃然大怒,想要像對付丁氏一般,出手教訓落云。
可惜落云早有準備,慢悠悠說,一會隔壁的侍衛大哥要她府上給世子府定香料,請父親下手有些分寸,不然打出紅印子,她還得費神跟世子解釋。
蘇鴻蒙這下心里翻了個。
他想起了那次官司,又想起了丁家父子的遭遇,如此一來投鼠忌器,只能板著臉教訓落云要注意女兒家的名節,別給父族丟臉云云。
雖然沒打著女兒的秋風,不過蘇鴻蒙東挪西湊總算勉強湊夠了數目,交了上去。
最倒霉的是,他這般出血,卻還是沒有保住官位,就在他在家養傷期間,院使大人以他做事不周全,算錯了三筆不重要的賬目為由,將他罷免,趕出了榷易院。
蘇鴻蒙大展仕途的拳腳剛剛舒展,便半路折戟沉沙,不光沒有光宗耀祖,還賠進去那么多銀子,心里真是憋氣窩火。
事已至此,蘇鴻蒙也只能自認倒霉。
雖然賠了大筆的銀子,但也有一樣好處,那就是他再不必受丁氏挾持。
他心憋了太多的火,加上挨板子的屁股一直沒有痊愈,有時候出門路過馬廄的時候,也會想起那日丁家父子來蘇家殺馬耍橫的德行。
而且關于丁氏的丑聞,鄰里街坊似乎都知道了。這幾日丁氏陪著他出門就醫時,蘇鴻蒙看到有街坊站在門里沖他們笑,似乎都笑得別有深意。
蘇家的族老們私下里又來找了蘇鴻蒙幾次,言外之意都是蘇家偌大的產業,可不能落在個娼妓的手里。
這丁氏起初幾年里,倒是對親友恭謹,看著比早亡的胡氏還會做人。
可過后幾年里,隨著守味齋的生意越做越大。她便開始點點地安插娘家人入局。
蘇鴻蒙的鋪子多,蘇家本家的親友也有不少,一旦跟丁家人起了沖突,那丁氏都是偏幫娘家人。
所謂“斗米恩升米仇”,雖然倆家都是閑養的人,可日子久了,卻都拿自己當了主人,少吃一口肉,都覺得是自己吃了老大的悶虧。
現在蘇家的本家已經被丁佩排擠得七零八落,少吃的肉又豈止一塊
現在好不容易逮到了丁佩的把柄,蘇家的族老們也是鉚足了勁頭,秉承“寧毀一樁婚,不拆一座廟”的善心,成日勸著蘇鴻蒙早點廢妻另娶。
蘇鴻蒙原先也不過是想將丁氏送回老家,避避風頭,若丁氏乖乖去了,他還真不想休了她。
畢竟是多年的夫妻,她又給自己生下兩兒一女。況且她又沒有跟自己隱瞞過往,總不好太翻臉無情。
可是丁氏卻用賣御供的事情拿捏自己,又指使她那惡犬一般的兄弟上門打鬧,再然后是自己丟官挨打賠銀子。
這些倒霉事兒加在一塊,愈發讓蘇鴻蒙覺得丁氏太克自己了。
再加上這些日子本家的親戚苦口婆心地規勸,蘇鴻蒙痛下決心,決定廢妻另娶。
一日清晨,只因為丁氏端來的小菜有些口咸,蘇鴻蒙勃然大怒,申斥她不尊夫君,態度驕橫,當下便請來了一干族老為證,寫下休書一封,休掉了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