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韓臨風入了新房時,就看見自己費了一番心機娶來的新娘子,正坐在大紅婚床上剝花生吃。
他踱步來到內室,低頭看著她。
她還沒有等新郎官入洞房,便自己拔下步搖,卸下了鳳花釵冠,連繞著頸的霞帔也放到了一邊
至于她臉上的新娘嫁妝,看上去也不過薄薄施了一層粉,并沒有像尋常的嫁娘一般,施以厚妝。
看來正如她說的,不過走個過場,全然沒有將這婚事放在心底。
韓臨風看看手里撩撥步搖珠簾的秤桿,顯然它已無用,便放到桌子上,也坐在了紅床上剝花生,還不忘幫著蘇落云抖了抖裙擺上的花生皮,淡淡道“我不住這,要去哪里”
蘇落云趕緊起身,一邊抖了抖身上的花生殼一邊道“那我是要去哪個屋子,還望世子派人給我領路。”
他們之前是談好的,只是做對掛名夫妻,若世子要住新房,她當然得識趣搬出去。
韓臨風自覺是得不到新嫁娘過來替自己寬衣解冠的待遇,便自己解了發冠,扔到一邊,慢慢說道“阿云,你還記得我們是陛下賜婚吧”
落云被世子驟然改口的稱呼震懾了一下,從沒有人這般叫她。看這稱呼輩分,似乎排在饞貓阿榮左右,親昵得有些透著怪異。
她刻意忽略了一下,接口道“自然記得”
韓臨風沉穩接道“既然是陛下賜婚,我在新婚當夜,扔甩新娘獨守空閨,豈不是在給陛下甩臉子你也聽見了,那些人鬧得很,大約夜里都會來新屋徘徊,你我今夜要做一做樣子了。”
這的確有些道理,若是陛下賜婚,就算新娘貌如夜叉,體若肥豬,也得橫心閉眼睡一睡。
何況她在外人眼里,還是被韓臨風急色拽到路旁的佳人一個,而且因為肉太燙,貌似還沒吃進嘴就被劃了一身的傷。
現在新婚之夜,名正言順,若世子不吃,被那些浪蕩公子發現的話,似乎會崩壞了他維持甚久的風流子形象。
沒等她說什么,韓臨風走過去,挪開桌子,推門吩咐外面的侍女端些吃食進來,然后關門道“入秋太涼,這屋子里又沒有軟榻,誰睡在地上都不好,阿云若是信任我,便同床一夜,我自當君子守禮,不會冒犯姑娘。”
落云不敢懷疑世子的操守,算起來,她與他婚前獨處的光景,雖然不算太長,但是在落云的認知里,韓臨風私下里的確是個正經人。
當滿桌子的菜肴擺上,落云也顧不得跟世子研究這一夜該如何度過,自是先吃飽些再說。
蒸魚鮮美,卻有些多刺,韓臨風便用筷子將魚肉剝下來,放在小碟子里送到了落云的眼前。
落云聽著沒有他咀嚼吞咽的聲音,卻不斷給自己夾菜,便問他怎么不吃。
韓臨風道“飲了太多的酒,吃不下。”
那些狐朋狗友都是好玩鬧的,豈可放過這等日子,他雖然使了法子將他們攔下,不讓他們來鬧新娘,可是作罰的酒水卻不能免,所以他飲得自然有些多。
落云聞著他身上的酒味,心知他所言不假。
只是他現在難道就坐在一旁看著自己吃
想到著,蘇落云微微側了身,略墊了墊胃,便也不吃了。
可是解決了吃,接下來便是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