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一笑一愁,皆有獨特之美。
落云此時滿面愁容,細眉輕蹙,那種我見猶憐之感,就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融化開來。
游山樾聽了落云不著痕跡的恭維很是受用,心內感嘆美人正當花季時,又是忍不住得意炫耀“世子妃謬贊了,不過老夫的確有比驛站更可靠的渠道,我在每個縣鄉都有專人飼養信鴿,這些信鴿都是名貴的品種,一只價值紋銀一百兩,又經過專門的訓練,飛得更高、更快,更遠。平日這些金疙瘩都是燒錢養著,可是到了特殊的時候就起作用了。普天之下再沒有比我這些鴿子更可靠的驛道了。”
看來游山樾很自傲自己比常人更神通的本事,毫不避忌地向蘇落云展示。
落云清楚這樣一個幾乎近擁天下財富的老男人想要的無非是人之恭維,所以她也是盛贊了一番后,便再問他可有京城的近況消息。
游山樾嘿嘿一笑,意味深長道“世子的本事的確不弱,可惜他之前將精力都用在了收復北地上。他但凡有裘振的一絲野心,只怕現在掌控京城局勢也易如反掌根據我得到的線報,現在他似乎還未抵達京城,不過我猜他大約也是到不了了”
落云蹙眉道“京城里不都是些造反的流民嗎難道有什么不可預測的風險”
游山樾咕嘟又吸了一口水煙,徐徐吐出煙霧道“聽說蔡州的東平王最先進京了”
大魏開國之初,各處藩王甚多。
可自魏宣帝韓勖從侄兒那里敲詐了王位之后,也許是怕有人學了他的樣子,便開始不斷削藩,限制了各地藩王養兵的規模數量,一旦有逾矩的行為,便毫不留情打壓削藩撤掉藩王的封號。
到了現在魏惠帝的時候,各地的藩王幾乎都不成器了。
不過那個蔡州的東平王,連落云都有所耳聞,蔡州多盜賊,而這個東平王也是以剿匪著稱,據說曾指揮部下一夜連挑十八寨,很是神勇的一位藩王。
當時大魏流民四起,起義的隊伍不斷,所以像這類擴招民兵,幫助朝廷鎮壓起義農民的藩王就算隊伍人數略微逾矩,朝廷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畢竟卸磨才能殺驢。若是藩王肯替朝廷分憂,非常時期,陛下也會稍微寬泛一下規矩。
不過沒想到,離京城最遠的東平王,卻能早早到了京城
這不能不讓人懷疑,是有人偷偷給東平王通風報信,讓他早早入了京城。
想到這,落云不動聲色,只是表情一松,略微舒心道“若是有藩王入京,那也很好。只要能平定了京城的紛亂,百姓們也能早日安寧,若是世子知道,大約也會跟王爺回轉,也就少了些折騰”
游山樾又是嘿嘿一笑,看著落云那光潔明凈的臉兒,意味深長道“世子妃不必太過憂慮,我覺得你的福氣大約是在后頭。自古紅顏多薄命,我看也不盡然。能死的紅顏,都是有些死心眼的。那些能夠隨遇而安,懂得順勢依附權貴的美人,自是有無邊的富貴在等著她說句不恭敬的,就算世子此番真出了些意外。您也不必太擔憂了,不管怎樣,我都會盡量保住您的平安,給你安排個好歸處以后若有事情,盡管來找我,仙隱山永遠給您敞開山路”
落云似乎沒有聽出游山樾話語里的放肆,只是愁苦一笑“借先生的吉言了,我現在只盼著世子和公公能早點回來,京城那么亂,我當初其實也勸他不要去。只在梁州過自己的日子不好嗎那等亂事,摻和進去總歸不是好事”
游山樾聽了這位世子妃的婦人之言,布滿皺褶的臉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而又帶了些微輕蔑的笑。
女人啊,都是目光短淺之輩,看來這位聰穎的世子妃,也是不能免俗。
不過來者是客。游山樾對于這位世子妃也很是大方。臨行時,送了她幾箱子珠寶首飾,其中光是名貴的紅珊瑚頭面就有三副。
游山樾說這紅珊瑚乃是改運的吉物,隨身佩戴最是福瑞安康。
在回程時,落云坐上了自己馬車,一直沉默不語。
香草看著大姑娘悶悶不樂的樣子,也不知該怎么逗弄她開心,所以香草只能打開游山樾相贈的盒子,尋思給大姑娘看看,緩和下心情。
不過當香草打開盒蓋時,看著里面異常精美的首飾,不由得感嘆“那位游先生出手也太闊綽了這樣光澤的紅珊瑚當真是罕見,千金難求啊”
落云冷冷地瞥向了那幾盒子珠寶,只慢慢低語道“其心可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