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國公此時也是神色復雜地看著對面的父子,他跟竣國公一樣,也是入了城后才知道更多的消息的。
從種種跡象看來,不能不叫人心生狐疑。
不過他努力淡定道“你我都已經站在這朝堂上了,一切靜觀其變,不必先慌了陣腳。”
諸王入京,沒想到先來的藩王占盡先機,卻都丟了腦袋。
而這姍姍來遲的父子二人卻有點黃雀在后的意思,也沒見他們使什么氣力,居然就成了護駕有功的了。
眼下陛下開朝升殿,若是能親自出來面見群臣,應該沒有受這父子脅迫。而且趙棟將軍也立在朝堂上,雖然他看著面色頹唐,目光陰沉了些,可他的手里有北征的重兵。
趙棟為人方正,并非那類心懷野心之輩,若是北鎮王父子有異心,趙將軍也絕對不能容他們。
想到這,魯國公也給自己定了定神只要陛下立詔,冊封了九皇子的遺孤,那么就算大女兒受了六皇子的牽連,他方家也可以維持地位不倒。
不過他再次抬眼打量著對面的韓臨風這個一身戎裝,寬帶束腰的高大男子,看起來睿智而深沉,跟他記憶里那個觥籌宴會上涂抹水粉,身著華袍,腳踩著高屐的紈绔公子完全對應不上。
若不是方才韓臨風與他開口寒暄,讓他聽出似是故人,他差點疑心北鎮王換了嫡子呢
一個糜爛的花花公子怎么短短一年多的時間里,竟然變化這么大
就在這時,有太監呼喝聲打斷了魯國公的思緒“陛下駕到”
眾人紛紛站好,恭謹彎腰靜候陛下早朝。
當兩個太監攙扶個干瘦的老者,錯著小碎步登上了龍椅時,眾人心里皆是一驚月余不見,陛下竟然已經老邁得都要脫相了。
魏惠帝被扶坐在龍椅上,身后和身側都被宮人用墊子擠好,這才勉強穩住了身子,然后他抬起昏花的老眼,看向下面,費力道“諸位愛卿,朕也是沒想到,還能與諸位再見”
這話一出,立刻觸碰了諸位愛卿這些日子心內的苦楚,想著這場變亂,臣子們也紛紛下跪哽噎著呼喚陛下。
算起來,這是大魏近幾十年來,朝堂上哭得最情真意切的一次了。
不過魏惠帝顯然不是來跟臣子們憶苦思甜的,他略抬抬手,示意臣子們都緩緩。
待臣子們都收聲了,他才又道“現在還不是你們哭的時候,待朕吊著的這一口氣不在了,你們再這般痛哭,朕也就無憾了”
這話一出,又有臣子撲搶進言“陛下精神矍鑠,龍體康健,一定會百年長壽,鎮守我大魏萬里江山”
魏惠帝坐了一會,就覺得疲累得不行,所以聽了這繞梁三日的恭維之詞,也權當聽了個響屁無用,而且膈應人。
他干脆撂下疲憊褶皺的眼皮,閉目繼續說道“說起來,朕從父皇的手中承襲帝位以來,雖然也是兢兢業業,卻無甚建樹,愧對祖宗。幸好我韓氏皇族龍脈強健,族中的晚輩人才輩出,雖然遭逢變亂,也能及時平亂,保佑住了祖宗留下的基業。而且北鎮王與世子心懷大魏社稷,在北地招安了鐵面義軍,收復了故國二十州中的十八州,為朕立下了赫赫戰功,也讓朕總算有些臉,去見故去的先祖們”
聞聽了這話,諸位臣子的臉色都是一變。這鐵面軍的赫赫威名誰人不知,儼然已經成了叛賊裘振之后的又一大禍。
可是方才陛下在胡言亂語些什么
鐵面軍竟然成了義軍而鐵面軍居然被北鎮父子給招安了這又是什么時候的事
如今站在朝堂上的皆是幾大世家貴胄,平日是把持朝政慣了的。陛下的任何重要國策,都需要跟世家們商談,再任著幾家吵吵嚷嚷,上秤掂量一般,達到了某種利益平衡點后,再宣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