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羊歇渡是北府做禽獸生意的商人運送牛羊和皮毛南下的渡口,一到這里就能聞見折江河水都沖刷不去的騷味和膻味。
不過自從草海大軍突襲掖涼州,羊歇渡已無人跡,當日羊歇渡的大甘百姓被草海將士屠殺一空,隨處挖了個淺坑掩埋。
埋得不夠深,尸骸被豺狼野狗刨了出來,殘肢斷骸散落在羊歇渡附近,走上幾步,沒準就能在河岸邊的草叢里看見一只斷手或是斷腳,倒是讓這些魚蝦禿鷲大快朵頤。
壯漢趕得急,身后諸將自然怕被落下了上不了船,你追我趕,平白快了三分,眨眼間就到了羊歇渡。
到了船只前,頭賁收住戰馬,靜靜的看著江面默然不語。
身后諸將各懷鬼胎,暗地里動著心思,都在想著怎么才能在船上有一席之地。過了半刻,哈且茲打馬走到頭賁身邊,壓低聲音說道“頭賁,不能等了,要是大甘騎兵追上來再走可就來不及了。”
壯漢掃了一眼身后已漸離心的草海眾將,陰惻惻說道“船只有這么多,誰上船誰不上船”
哈且茲眼中閃過狠色,背著身后眾人做了一下斬首的示意,低聲回道“頭賁,當斷則斷,除了咱們自個的弟兄,帝圣九彩和姬地這些人就由他們自生自滅,反正韓豹和蓋束顰平日里仗著蒙厥撐腰一個個人模狗樣的,是時候讓他們向蒙厥盡忠了。”
頭賁瞇著眼睛摸了摸下巴,似乎在考量什么,身后方才頗有怨氣的姬地將領喝道“頭賁,有什么話當著弟兄們的面說,背著我們鬼鬼祟祟的商量什么”
頭賁嘿嘿冷笑一聲道“你等不及要上船了真要上船老子也是最后一個,你怕他娘的什么哼,甘狗奸猾似鬼,你怎么知道這江面上沒有他們設下的埋伏,一窩蜂上了船,等著去喂魚么”
姬地將領一滯,被壯漢揭破心里的打算,有些羞惱的喝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丟下我們自己上船。”
頭賁面色赤紅,似乎受不得如此冤枉,氣的哇哇大叫道“放屁,老子都說了最后一個上船,你竟敢懷疑老子,好好好,且讓你瞧瞧老子是不是說話算數,你先上船”
姬地將領似乎有些不相信落云頭賁會輕而易舉的讓自己上船,姬地大軍主帥韓豹與壯漢不合營中將士人盡皆知,要不是因為有蒙厥撥汗在上頭壓著,只怕兩人反目成仇都有可能。
兩人雖然同處一營,但彼此不服,明爭暗斗煩不勝煩,如今韓豹不在,壯漢竟然如此大度,難免讓姬地將領有些狐疑猜測,不過壯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這句話,管他心里怎么想,先保住這條性命再說。
姬地將領心中冷笑,激將法卻是不管用,既然落云頭賁要最后一個上船,那便去當他的英雄豪杰,面子固然重要,但也得保住性命才是。
姬地將領順水推舟,擺出一副疑惑的神色,看了看壯漢,又瞧了瞧船頭兩個微顯錯愕的草海將士,心一橫,大聲說道“頭賁氣概過人,合圖敬佩,多謝頭賁。”說完將領抱拳一禮,向船上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