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口鼻被縛的情況下掙扎抓撓,才會導致指甲劈開,并且指縫間夾雜了織物。”蘇憫捂住自己的咽喉,“而霞雀紅中的雌黃在燒灼時會出現蒜臭味。”
蘇憫呈上的證物都有標牌,六年前的驗尸記錄中也的確記載了這一疑點,可以說,證據確鑿。
“柳氏。”京兆尹舉起了驚堂木,問道,“你還有什么想說的。”
“沒有。”望凝青面無表情,哪怕案件已經差不多可以拍板定案,她看上去依舊從容。
她這一副供認不諱的姿態,讓在場眾人紛紛倒抽一口冷氣,就在所有人都認為塵埃落定之時,堂上竟同時響起了三道質疑的聲音。
第一聲“且慢”來自屏風之后,衣著華貴、面若冰霜的華陽公主從屏風后走出,目光冷冽地掃向蘇憫;第二聲來自望凝青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殷澤突然開口,狀似安撫地拍了拍望凝青的肩膀,自己站起身來直面公堂;而第三位發聲之人更是讓人意想不到,竟是另一方的狀師蘇憫。
尊卑有別,京兆尹只能硬著頭皮道“敢問殿下有何指教”
“本宮對此案尚存疑竇。”華陽公主美則美矣,卻如燦陽烈日一般令人不敢直視,此時言語含煞,聽得人心驚肉跳。
“敢問蘇仵作,就算郡世子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裊裊一介弱質芊芊的大家閨秀,如何能輕易制敵,甚至迫他去死”
突然被“弱質芊芊”的望凝青扭頭看向胡說八道的華陽公主“”
然而華陽公主根本不看望凝青的臉色,只是目光如炬地盯著蘇仵作“你既然經手此案,你便應當知曉,郡世子那混不吝的,尸體是在女子凈房旁被發現的”
此話一出,群眾頓時一片嘩然。先前京兆尹和蘇憫礙于皇家顏面有心遮掩此事,只說在池塘中找到尸體,并沒有提及池塘地位置。
如今被華陽公主揭開了遮羞布,蘇憫倒是面不改色,京兆尹卻急得滿頭冷汗,不停用巾帕擦拭,根本不敢回頭看屏風后陛下的臉色。
“是,下官知曉此事。”蘇憫拱手作揖,回道。
華陽公主怒聲道“既然如此,你為何斷言裊裊乃是謀殺她很可能是受到迫害,情急之下發生揪扯,而血跡可能是廝打間沾上的呢”
望凝青閉了閉眼,只覺得衛朱曦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實在令人無言。蘇憫更是苦笑一聲,道“公主息怒。”
“下官對此也有疑慮。”蘇憫方才會喊出聲也是因為此事還沒弄清,他看向一旁的證物,朝著上手微一躬身,坦誠道,“下官推斷了這么多,只能鑿言柳氏與郡世子之死脫不了干系,但其中的諸多細節尚不明朗。因此下官對案件中謀殺二字取保留態度,正如華陽公主所說,或許是為求自保。”
蘇憫話音未落,一直垂眸斂眉的方知歡突然抬頭,大聲道“妾身可以作證柳氏并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常佩劍簪,劍技過人,每日清晨都會與庭院中練劍,十多年來風雨無阻家中下人都可以作證”
衛朱曦猛然看向她,眼神宛如淬了毒,恨不得把她當堂掐死。
見華陽公主如此,堂上一片死寂,就連旁觀的百姓都不敢大力喘息,唯恐惹怒了天之嬌女。
“確、確有此事柳氏。”京兆尹兩股戰戰,卻還強撐著體面,詢問道。
望凝青不答,卻是不等他人搜身,徑自從發上拔下一支簪子。她本就妝容素凈,發上也并無過多的發飾,此時簪子一抽,一枕水墨般的秀發便披散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