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凝青并不知道,一直在她面前收斂著脾氣的楚芙兒,在她離開后迅速暴露了本性力壓全場,并且讓安如意在大庭廣眾之下吃了個暗虧。
申請離宗之后,望凝青回了一趟徒水城,解決自己離開后的種種瑣事,同時也將徒水城未來十年內的發展計劃交給了南安王妃。
望凝青抵達安家府邸時,南安王妃隔著屏風與她交談,卻沒有出來見她。大概對于南安王妃而言,在安青瓷做出選擇的那一刻,她們的緣分已經斷了吧。
相見不如不見。正如她之前所說的那樣,如果安青瓷覺得世外更好,那她只會在遠方給予祝福,而不會成為她斷不掉的羈絆與牽掛。
望凝青靜靜地站在門外,看著大廳屏風上那端莊的身影。在談完正事后,她沒有立刻離開,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
“走吧。”不知過了多久,屏風后才傳來一道啞啞的聲音,南安王妃背對著她,語氣力持平靜地道,“我說話一直算話。”
“”望凝青不知道自己應該給予什么回應,最終,她也只是跪坐于地,對著南安王妃深深一躬,“吾生平并無太多欲求,唯有三愿,望蒼天憐我。”
她將額頭觸及地面,這一刻,安青瓷平淡卻也誠摯的“感情”宛如流水般緩緩地注入她枯井似的心間“一愿徒水無憂,風雨難避亦當如日恒久。”
她再拜“二愿您身康體健,一生皆在清平世間。”
她字正腔圓,第三次下拜“三愿此生如您所念,心無羈縛,逍遙平步天地之間。”
望凝青說完,再次重重下拜,無論如何,這個有南安王妃所在的徒水城,就是安青瓷曾經的“人間”。
她長跪許久,沒等到王妃的回話。約莫十數個吐息后,她起身,再次一躬,就這樣邁著穩陳的步伐,背對著生身之母,步步走遠。
直到那腳步聲徹底遠去了,屏風后的人影才伸手捂住嘴唇,彎下腰背,任由隱忍多時的眼淚滾滾而落。
“你本是無父之子”咸澀的眼淚暈臟了茶案上攤開的詩書,南安王妃終是禁不住失聲痛哭,“是我為這蒼生,將你拉入了苦痛的人間。”
一顆孕果,一面照生鏡,生下這非陰陽交泰而生的天之驕子。既然自天而來,自然也要回歸天去。她怎能再為自己的一己之私,捆縛她一輩子
燦燦萱草花,羅生北堂下。南風吹其心,搖搖為誰吐
離開安家之后,望凝青并沒有立刻離開徒水,她在徒水城內漫無目的地游走,一邊思索政法上需要改善的地方,一邊拾撿著屬于“安青瓷”的回憶。
安青瓷的記憶是十分散碎且殘缺不齊的,很多時候只有接觸到相關的人與環境,望凝青才能窺見一些零落在時光長河中的浮光掠影。
徒水城是傾注了安青瓷前半生的地方,從踏入城池開始,望凝青便處處都能感受到熟悉感。
比如某處小巷,小小的安青瓷曾經團在侍女的懷中經過,巷子深處是一家藥鋪,里面的坐堂大夫年邁但醫術精湛,安青瓷有什么小病小痛,都是由他開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