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蒼上神若是不肯聽勸,我們可就沒法談了。”云畫嘆息著走出樹林,他渾身緊繃,卻依舊要做出舒緩淡雅的從容姿態,“希華仙子為了雪蒼上神而不遠萬里奔赴邊城,迎戰羅剎女,救助被魔氣侵擾的士兵,即便是我,心中也很是佩服呢。”
雪蒼打量著他,尋思著該從那里下手,先剁手還是先割舌頭。他的目光太冷太利,看得云畫漸漸有些笑不出來了。
云畫嘆息著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從里頭取出一段銀色的發,那一小簇發在他的掌心中泛著盈潤的光,絲綢一般的質感,顏色柔柔淡淡,像一掬浸潤過泉水的月華“這個,雪蒼上神總不會認不出來吧”
那是望凝青在對戰羅剎女時,不慎被切割下來的一縷斷發。
云畫發誓,他一開始的時候真的沒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歪念頭,這一縷斷發也不是他撿的,而是他手下的士兵們小心翼翼地奉上來的。當然,也不是說那些士兵敢對希華仙子有什么想法,主要是這一縷斷發掉在城墻上,漂亮得好似靈寶,讓人無法忽視就對了。
云畫飽讀詩書,可在面對希華仙子之時,總覺得言語難描其神,丹青難繪其美。
這么一個愣神的當頭,雪蒼的劍便橫在了云畫的頸上,他語氣霜冷,字字如刀“她在哪”
云畫攥著手中的發,神色不為所動“那便要勞煩雪蒼上神跟我走一趟了。”
三十三天宮,離恨天最高可你焉知,我不能為了她,覆了這天
雪蒼負手而立,站在堂皇光明的神殿之中,可與以往不同,他不再單膝跪地以示臣服,面上的恭敬之色也一掃而空。他就站在那里,背負著一身寂落的華光,卻散發著上古神明才有的威勢,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天帝高居上首,沉默許久,厚重低沉的聲音才在神殿的殿宇中回蕩“雪蒼,當初你效忠于本座的時候,本座便說過你是本座手中的刀。”
“是。”雪蒼并不否認。
“一柄好刀,不僅要能殺敵,還要能在該斷的時候,心甘情愿地斷掉。”天帝嘆了一口氣,幽幽地道,“要如何使用刀,要看刀主人的意愿,而一柄武器,往往是不能有自己的抉擇的。你說,對不對”
“或許。”雪蒼呼出一口冷氣,垂眸,淡淡道,“但是刀沒有心,是不會愛人的;雪蒼有心,所以他舍不得死。”
天帝陷入了沉默。
他也算是了解雪蒼的人,雪蒼性如冰雪,看似絕情,實際極為重諾,即便雙方撕破了臉面,雪蒼依舊不會對昔日的舊主舉起手中的長劍。但人心是最無法估量的東西,就像天帝沒想過雪蒼會為了一個女子而直面死亡一樣,他也無法肯定地說雪蒼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破釜沉舟、與他同歸于盡。
雪蒼沒有如他預料的那般在與枯無的決戰中元氣大傷,計劃就已經失敗了。
陽謀不成,便只能用計,雖然不知道雪蒼摯愛的女人在哪,但不妨礙天帝利用他的深情。
“說出你的條件吧。”
要怎樣,你才能心甘情愿地認罪去死
雪蒼微微仰頭,冰雪伴隨著呼嘯的狂風,自他腳下開始,一點點蔓延凍結著神殿。
“第一,我要你以天帝之位發誓,三十三重天庭,無人可以害她性命。”
雪蒼吐字冰冷,絲毫不在意天帝的威壓以及怒意,他的寒冰已經蔓延到了高座之下,虎視眈眈,如同背水一戰的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