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挾著天道之力的紫雷與冰雪兇狠地撞擊在了一起,望凝青面色冰白,仿若一縷孤魂,可手里卻緊緊地攥著雪蒼的命星。
望凝青閉了閉眼,有血水自眼中流淌而出,劃過她的臉頰,一點點地泅濕了衣襟。希華仙花一生只能使用一次破障之能,所謂破障,并非指服用希華仙花后便能毫無瓶頸地突破境界,而是能溝通天道,窺伺天意,為修真者求得一線契機。
“尊上,何至于此”靈貓看著眼前慘淡的一幕,只覺得荒唐至極,“為了心中所愛,您能做到這一步嗎”
望凝青沒有說話,事實上,唱完那一首天地之音,她的嗓音已經被天道剝奪而去。她修為盡散,五感俱廢,可她依舊得到了她想要的東西。望凝青攤開手掌,掌中躺著一顆明亮的星,她奪回了雪蒼的命魂,從天道的手里。
雪蒼的命魂本是要散的,但卻被她搶回來了。
“這是一個新生的世界,天道才剛剛步入正軌,修真者得天地之造化,奪鐘靈之毓秀,若讓他們飛升,此界必定元氣大傷,所以天道才造出了一個虛假的天庭。”靈貓溫柔地舔去望凝青臉上的血水,它不贊同尊上冒險,可是敢與天叫板的尊上也十分美麗,“雪蒼并不是不能飛升,他只是不應該現在飛升,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心境和心魔的概念才會應運而生。”
天道的威亞漸漸散去,一道金光自天際落下,散作風雪,化為了雪蒼的仙軀。
“尊上,你用希華仙花的天賦奏響天地之音,叩問蒼生道心,從此,你的破障之語便會成為世人的心魔。”
擁有“心魔”,自然便有了“心境”,這個意識既然已經成型,那便無法逆改,天道只能歸還“因果”。從今往后,“飛升”只怕不再是那般容易的事情,但與之相對的,那傳說中的“至高之境”也不再是虛無縹緲的鏡中花,水中月,從此世人道途可期。
這是硬生生立下了一個“道統”啊。靈貓悠悠地嘆氣,有些可憐此世的天道,又有些氣惱它惹上了煞星。
靈貓搖著尾巴,想要蹭蹭望凝青的手,卻見跪坐在地上的望凝青四處摸索著,探到了雪蒼的手臂。她雖然看不見,卻好似能感覺到雪蒼的氣息,她俯身抱住了雪蒼,綢緞般柔美的銀發披散而下,將兩人籠罩在朦朧的月色中。
雪蒼身死,魂魄殘碎,他原本應該入凡世輪回百世,歷經苦難方可再次飛升。可如今望凝青奪回了他的命魂以及仙軀,若沒有意外,墨夷雪這一世便可破劫飛升,重歸仙位,不知少掉了多少磨折。
望凝青的身后傳來了腳步聲,一身墨色白袍的云畫手持折扇,望著她背影的目光復雜而又憫然。
“希華仙子”他呼喚她的名字,卻又忍不住抿了抿唇,只覺得此時不管說什么都顯得可恥,“我們也是聽命行事,您要知道,即便是陛下也無法違抗天道的意志。陛下以為雪蒼上神窺伺天帝之位,乃是逆天之舉,為凡塵眾生而舍棄小我,這本也是該為之事。我們只是沒想到所有人都錯了,這么多年來,我們所行的道居然都是錯的。所以”
云畫沒能繼續說下去,因為一柄寒芒照雪的刀正抵在他的咽喉,仿佛他再多說一句,刀刃便能毫不留情地斬下他的頭。
“滾開。”一身風雪的甘旭持著刀,眼眶發紅,一字一句都好似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她已經什么都聽不見了。”
云畫微微一怔,他猛然扭頭望去,便見望凝青抬起手,以廣袖輕拭了一下雪蒼的面容。她神情依舊那么淡然,仿佛不將俗世放在心上。那雙能夠奪人心魄的眼睛卻已經閉上了,點點嫣紅畫在臉上,像暈開的胭脂,或是裁剪下的云霞,依舊是美的。
她太過從容,也太過堅強,這樣風骨天成的女子,總是會讓人忘懷她是否受傷。
立道的第一人,卻僅僅只是想為愛人討回一個公道。
云畫喃喃不語,一時間只覺得不知應該以何顏面來見她,天帝大抵也是這么想的,這才徹底失去了聲響。按理來說,立道的第一人,即便不問鼎天界至尊,那至少也要成為天庭的座上賓吧可偏偏他們將人害得這么慘。
風雪不休,仿佛雪蒼無法安寧的靈魂在為愛人而感到悲傷。
場面僵持之際,云畫和甘旭卻忽而聽見了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