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棲山保持緘默,你便以為自己被他默許,能代替他做出抉擇了嗎”
“代掌教之責,你自以為這是對棲山好,但你可有想過棲山是否愿意居于他人下首,自稱代掌教”
這是一句很辛辣的責問,哪怕說這句話的人本身沒有輕蔑的念頭,但這句話還是像崩塌的山巒一樣,壓得人直不起腰。
“這些年來,你之所作所為與那些凡塵中爭權奪利的人有什么區別”
司典長老聽得渾身發冷。
是時光讓人忘了,當年天樞三席無一不是心高氣傲之輩,身為次席的棲云也曾鋒芒畢露,司法長老就曾說過,要論誅心的本事,他遠不如師弟棲云。
于是他只能站在那里,渾渾噩噩地聽著上頭傳來的淡而刻薄的聲音“你捫心自問,你是真的在為棲山著想,還是在以棲山之名行自以為之的好事”
“住口”司典長老頓時如同被針扎了一般跳了起來,雙眼通紅地道,“若不是你,大師兄早就當上了掌門,得道飛升怎會境界凝滯至今,不得寸進”
棲云明明入門較晚,但如今的修為卻足足超越了棲山真人兩個大境界還多,這次回來竟然已經準備渡劫飛升。這些年來,宗門內的俗務都由八大長老接手,掌教占著至高之位對宗門不聞不問,借助傳承仙器一舉走到如今的地步。在司典長老看來,掌教的地位也好,傳承仙器也罷,那些東西本該是屬于棲山真人的。
修道之人心性平和,愛與恨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同淡去,但唯有意難平不會。
既然已經徹底撕破了臉,那也沒有必要維持明面上的恭敬。
“好好好,你們掌教一脈坐享其成,不知人間煙火,我倒要看看沒有我等的幫扶,你們如何打理好這偌大的宗門”
司典長老拂袖而去,棲云真人也沒有阻止,他坐在尊位之上,容色淡淡地遠眺群山。
那一雙金眸熠光燦燦,收束的瞳仁如同野獸,在借著他的眼,貪婪地梭巡著人間。以仙器之力鎮壓惡獸,失衡的代價便是一日一日被蠶食的神智以及情感。
若不能飛升成仙,修為再高都會變成妖魔的養料,若非道心堅毅能忍大悲苦之人,最后不是成了自我了斷的瘋子,就是成了行尸走肉的軀殼。
所以天樞派歷代的掌教,最后都被迫走上了無情道。
這是與天道下棋的代價,是身為正道第一仙門的天樞派嘔心瀝血數十代人截取下來的一線生機,為了不讓天道察覺,只有繼任掌門的人才能知曉。
但是無所謂了,百首妖鬼圖會在他這一代便被徹底煉化,連同魔心一起傳承給下一代弟子。
他那過于聰慧的弟子大抵是猜出了什么,但她不提,這很好。
這十丈軟紅,除了塵兒和劍,委實沒什么好看。
靈貓偶爾會懷疑,棲云真人是不是已經忘了自己除了尊上以外還有另外兩名弟子了。
這話可不是空口無憑的污蔑,實在是棲云真人對素心空涯的態度跟原命軌中對素塵的態度沒有多大區別都是過眼而不入心,跟路邊的石頭沒有兩樣。
按理來說這不應該,但棲云真人是如何想的,靈貓也揣摩不到。與素心空涯相比,素塵雖然也很少面見棲云,但靈貓就是隱約覺得棲云待她與別人不同。
這是為何莫非親手養大的總是要比半路收來的更有感情嗎
靈貓想不明白,想得自己的毛都掉了不少,但它這種以情愫為食的生靈每天糾結愛恨情仇也沒別的事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