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向寄陽聽完前因后果,容色依舊淡淡,他如此云淡風輕的態度看得老人心中忐忑,“那便勞您帶路了。”
此話一出,流螢不明所以,老人卻面色微變,噗通一聲再次跪地,好半天都不敢吭聲。
向寄陽卻收斂了最開始對待長者的禮遇。滄國妖道當政,人人畏道士有如蛇蝎,這戶人家卻敢給他們開門。再說了,一介貧民百姓,哪能知道這么多朝廷密事。
向寄陽所料不差,老人的確并非平民,她曾是衍王身邊的女官,負責照料帝皇的衣食起居,衍王出事后她被太子下罪,念在她服侍多年的份上只是貶為庶人。
向寄陽和流螢入城之時并沒有刻意掩蓋自己的身份,老人認出了他們道袍上的銀杏,知道他們來自天樞,這才請他們過府一敘。
“國師小兒被老身藏起,唯恐遭了妖道的毒手。”在向寄陽的層層逼問之下,老人不得不將自己的目的交代了個清楚。
“她說的是真的嗎”流螢眼睜睜地看著向寄陽施壓逼問,震撼之余,又覺得小尊主真不愧是兩位尊主的孩子。
“一半一半吧。”向寄陽冷淡地道,“藏了不少話沒說,但眼下知道這些,已經足夠了。”
向寄陽不信衍王都自身難保的情況下一介宮女還能憑借“往日情分”抽身,更不信被貶為庶民后的女官還能在妖道的虎視眈眈之下救出被視為眼中釘的國師之子。
向寄陽和流螢見到了被老人家藏在密室中的劉漓。正如老人所說的那樣,那是一位氣度出眾、看著便教養良好的兒郎。
乍逢家中驚變,劉漓也沒有垮掉,他文成武就,早已打磨出了一顆堅韌的心臟。但這樣的七尺兒郎,在知曉向寄陽和流螢的來意后還是忍不住通紅了眼眶。
“家母苦心孤詣,只盼我平步青云,然,不報此仇,枉為人子。”
換做是平日,向寄陽是懶得管別人家的恩怨情仇,怎奈滄國妖魔已非,那禍國的妖道是位金丹后期的散修,身為正道第一仙門,天樞派責無旁貸。
情愿也好,不情愿也罷,向寄陽到底是被牽扯進了皇朝糾葛之中。其中艱險與是非實在不足為外人倒也,好在三人有勇有謀,最后也都化險為夷。
三人之間的感情與羈絆也在一次又一次的考驗中逐步加深。
對于早就習慣單打獨斗的向寄陽而言,這次的歷練十分新奇,但感覺并不算壞。
最后關頭三人面對已經心魔深重半墮為妖鬼的修士,險些被孤注一擲的妖道重創,是隱靈村的人橫插一腳,救下了還只是個凡人的劉漓。
向寄陽也不得不承了這段情分。
三人殺死了墮落的妖道,一切塵埃落定之時,那個真正在背后操控一切的人才走到了世人的面前竟是傳言中被囚于深宮、昏迷不醒的衍王。
“果然如此。”向寄陽并不覺得意外,“無怪乎一介貶為庶人的女官還能這般靈活機敏,想來背后都是人王在掌控一切。”
大仇得報的劉漓卻對此保持了沉默,衍王獨善其身,他的父母卻因為對抗妖道而慘死,如何不令人感到心寒
“本王非仙非神,面對鬼神之力,亦無力如同凡人。”衍王不過而立,卻已是滿頭白發,“國師與文亭候本王也深感心痛。”
劉漓抱著母親最后的遺物,不由潸然淚下。昔年冠蓋滿華京、因才名善名遠揚四海而受封文亭候的于家嫡女,一生雅貴,死后卻連尸骨都沒能留下。
衍王中毒是真,昏迷不醒也是真,但他最后能反戈一擊,靠的卻是早先布下的后手。
金丹后期、半步元嬰的修士,即便衍王傾國之力也無法阻止,能對付修士的只有修士,即便身陷囫圇,衍王也一直在等。
“仙家是何人子弟”衍王這般問道。
“天樞派云隱峰門下首徒清恒。”
衍王已有老態的面上似有恍惚,穿過時光的間隙,昔年那名風骨嶙峋的少女的身影似乎與眼前之人緩緩重疊了。
“敢問素塵道長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