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釗再次搖頭,離譜。
虞珩等到翻騰的熱血徹底冷卻才起身整理衣袍。
落雪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急切。
即使公主府的仆人每隔半刻鐘就會清掃冷暉院中的積雪,虞珩走過青石小路時,仍舊會留下清晰的腳印。
他停在回廊處,目光定定的望著燭火映照在紙窗上的人影,腦海中再次浮現紀新雪在冷暉院門口與他說的話。
明日大朝會,我們上折請求成婚,好不好
虞珩相信,以紀新雪的聰慧,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能想到這份折子會讓他失去什么。
否則紀新雪不會特意強調,明日是大朝會。
從古至今,不是沒有傳聞中有龍陽之好的皇帝,但從未有過光明正大的提出要與男子成婚,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太子。
在大朝會當著群臣的面提出他們昔年的婚約,無論能不能達成目的,都會導致相同的結果。
原本已經因為長平帝心有所屬塵埃落定的太子之位,再次變得不確定。
雖然在長安的朝臣們眼中,出身北疆,已經無所依靠的蕭寧不是合適的太子妃人選。但如果是和長安金尊玉貴的襄臨郡王相比,蕭寧僅憑性別為女就能完勝虞珩,成為朝臣們心中最適合的太子妃人選。
長平帝甚至有可能越過紀璟嶼和紀新雪,將目光投向更小的孩子。
作為帝王,長平帝正處于能游刃有余的處理朝政,輕易看透朝臣們的小心思,精力不僅能應付朝臣還能空出時間外出狩獵的鼎盛時期。
七公主、八公主、九皇子和十公主的出生并不是結束,長平帝隨時都可能有更年幼的子嗣。
虞珩從未告訴過紀新雪。
不僅紀新雪看比紀寶珊年幼的弟弟妹妹,有看待子侄的感覺。紀敏嫣和紀靖柔看待七公主等人的目光,也與看紀新雪和紀寶珊時截然不同。
如果代替紀璟嶼成為太子的人不是紀新雪,是其他人,紀敏嫣未必肯輕易同意廢后。
換句話說,暫時不論長平帝的心思,紀敏嫣也不會贊同紀新雪主動放棄已經到手的太子之位。
紀靖柔自幼與紀敏嫣形影不離,向來以紀敏嫣馬首是瞻,定會與紀敏嫣站在相同的立場看待太子之位。
紀明通雖然與紀新雪更親近,但在紀新雪主動放棄的情況下,肯定還是會聽紀敏嫣的話。
紀寶珊年幼,在朝政中尚且沒有姐姐們的話語權,卻是由紀敏嫣和紀靖柔帶大,平日里對兄姐們言聽計從。
太子之位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
虞珩抬頭看向沒有半分陰霾的明月,眼底逐漸蔓延洶涌的墨色,快速侵蝕剔透的亮色。
若是應下阿雪的話,阿雪會不會在某日驀然醒悟,發現所有人都在為黨政焦頭爛額的時候后悔
若是沒應阿雪的話,來日追悔莫及的人會不會變成他
紙窗戶的另一邊,紀新雪以手杵臉,目光幽幽的凝視正昂頭仰望明月的虞珩。
他知道虞珩在猶豫。
今日進宮之前,紀新雪也沒想如此突然的向長平帝坦白。
起碼要等到虞珩的身體痊愈,能扛得住長平帝的怒火,再想出萬全的計策,按部就班的達成目的。
是長平帝的態度讓紀新雪清晰的意識到,留給他和虞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