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趕來的管家打破寂靜,“平國公、弘毅將軍、弘輝將軍、寧和縣主、寧雅縣主持請帖前來赴宴。”
八寶架旁突然響起清脆的樂聲,還沒來得及收斂驚訝的眾人紛紛轉頭看去。
辰時整,距離開宴還有整整兩個時辰。
不久前英國公夫人整壽的時候,宗室貴客雖然也看在襄臨郡王的面子來英國公府赴宴,卻是等到距離開宴僅剩兩刻鐘的時候才姍姍來遲。
英國公眼中閃過難以言喻的復雜,不動聲色的打量虞珩。
無論他如何以祁氏家主和英國公的身份自傲,也不得不承認,宗室貴客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態度突然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十有與英國公府無關。
難道虞珩突然執意讓祁柏軒回長安,真的只是因為想念父親
英國公目光移動到正將雙手揣入袖中打瞌睡的祁柏軒臉上,眼中的復雜更加濃郁。
當初他因過于心急,縱容長子對虞珩的苛待。萬萬沒想到長子會糊涂到對虞珩動手,還讓清河郡王那個老匹夫知道這件事。
長子失去世子的爵位,虞珩搬出英國公府,皆是祁氏的巨大損失。
這些年,他和夫人想盡辦法拉攏虞珩,想要哄回虞珩早已偏向紀氏的心。甚至不惜屢屢在長子最有希望恢復世子之位的時候,親自扶持三房令長子灰心。
然而虞珩對待祁氏的態度仍舊越來越冷淡,與英國公的期盼截然相反。
偶爾被悔意和惱怒徹底吞噬的時候,英國公難免生出小兒不聽話,是因為缺少教訓。的想法。
可惜時間過得太快,虞珩已經從母族早亡、父親不在身邊的小郡王,變成新帝的女婿。
反觀祁氏,先被商州案的動靜擾得吃不下飯,又因第一次北疆戰事和江南的動蕩夜不能寐。
等到英國公終于下定決心,準備不惜代價的抓緊虞珩的時候,虞珩已經乘風直上,成為朝中新貴。無論是地位,還是手中的權勢都穩壓祁氏。
即使虞珩和紀新雪在大朝會公開示愛,惹怒長平帝的時候,英國公也沒找到趁虛而入,令虞珩聽話的機會。
英國公萬萬沒想到,讓他和夫人束手無策的虞珩,會對祁柏軒予取予求。
若是早知道讓祁柏軒回長安,虞珩就會聽話,他定不會英國公眼中的復雜徹底定格為慶幸。
還來得及
以虞珩的權勢和寵愛,不僅能庇護祁氏度過危機,還能助祁氏重回權力頂峰。
祁柏軒緊閉的雙眼不知在何時睜開,因疲憊和困頓而懈怠的桃花眼瞇成似笑非笑的弧度,“阿耶有什么吩咐”
已經完全沉浸心事的英國公陡然回神。
他自然而然的脫下長子的斗篷搭在祁柏軒身上,笑著道,“你若是實在困頓得厲害,就先回房中小憩,及笄禮開始的時候,我再令人尋你來觀禮。”
祁柏軒不知為何忽然笑得厲害,剛開始只是單薄的身軀掛不住斗篷,以至于雪白的狐貍皮沾染塵土。沒過多久,竟然從寬椅栽向地面。
“六郎”
“阿耶”
英國公、祁柏枝和虞珩同時伸手。
前兩人的手剛好打在同處,發出極為響亮的聲音,虞珩順勢攬住祁柏軒的肩背,詫異的挑起眉毛。
身高八尺的人,竟然還沒有長平帝的小黑熊重。
他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每根肋骨突出的弧度。
虞珩低頭凝視仍舊笑得歡樂的人,“阿耶笑什么”
祁柏軒擺手,眼中的困頓徹底消散,語焉不詳的道,“青天白日,做了個夢。”
沒等虞珩追問,祁柏軒已經搖搖晃晃的起身。
他撿起白狐斗篷搭在肩上,慢吞吞的朝門外走去,“我回去睡個回籠覺,等會再來觀禮。”
虞珩亦步亦趨的跟上去,“我送阿耶回”
英國公眼疾手快的抓住虞珩的手腕,笑著道,“六郎最近服用的湯藥,有安神助眠的功效,所有才會格外嗜睡,鳳郎無需擔心。”
祁柏軒沒回頭,懶洋洋的抬起手擺了下。
似是贊同英國公的話,又像是沒有任何含義的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