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珩停下腳步,轉頭對英國公道,“不如讓阿耶到公主府調養府中有陛下賜給我的太醫坐鎮,開方、抓藥都格外方便。”
英國公立刻搖頭,眉宇間浮現淡淡的哀愁,“六郎不會同意去公主府養病,他身在長安,怎么可能離開曾和公主共同生活的地方”
虞珩垂下眼睫,遮擋其中的無動于衷。
祁柏枝不愿意在這里浪費時間,主動打破沉默,“平國公和弘毅將軍等人親自賞臉,我們不能失禮。”
英國公立刻點頭,抬手拍在虞珩肩上,“宗室貴客大多是沖鳳郎而來,該讓鳳郎去招待他們。”
宗室的天之驕子難免眼高于頂,長子身上已經沒有爵位,又是因為對虞珩動手失去爵位,難免被宗室貴客看不起甚至戲弄。
他身為長輩,還不至于在這些毛都沒長齊的小輩身上浪費時間。
讓虞珩去,既能顯出主貴客從,又能不動聲色的對所有客人宣告,襄臨郡王不僅是宗室的襄臨郡王,也是英國公府的襄臨郡王。
另一邊,祁柏軒回到六房,徑直走向早已封存的正院。
十年的時間沒在紫檀木妝奩留下任何痕跡,里面的首飾卻難免不如當年鮮亮。
祁柏軒打開左邊第二層格,果然見到熟悉的鳳簪。
蒼白的手指捏起已經有舊色的簪子仔細打量,“竟然沒有認錯咳、咳咳。”
壓抑許久的痛癢突然沖破喉嚨,變成驚天動地的咳聲。
“六郎”年輕的仆從破門而入,輕而易舉的抱起祁柏軒放在軟塌上,“怎么咳得這么厲害,是國公又逼你,還是郡王惹你生氣”
祁柏軒發出聲輕笑,代價是被嗆到,再次咳得驚天動地。
他垂目看向濕漉漉的掌心,本就病態的蒼白襯托得鮮紅更加奪目,就像虞瑜入葬前點的口脂。
“病入膏肓,怎么可能沒有癥狀”祁柏軒笑著看向默默流淚的健仆,平靜的吩咐道,“等我死了,你去和虞珩說,讓他將我火化,骨灰分給游商灑在各處,無需”
“六郎”名為芊芊卻是個壯漢的仆人連忙打斷祁柏軒不吉利的話,連呸數聲,祈禱碰巧路過的鬼神不要將祁柏軒的胡言亂語記住。
祁柏軒又笑得悶咳數聲。
他雖然對人世沒什么留戀,但也不想因此耽誤侄女的大事。終究還是忍下笑意,安靜的望著頭頂,仔細感受胸口由痛到麻木的循環。
這次疼的比上次短,下次也許不會再疼了。
祁柏軒又露出笑容,“準備麻辣底的鍋子,我吃飽再去吹冷風。”
芊芊放下祁柏軒的手,悶聲道,“太醫說,你正在服用的湯藥必須忌辣,否則”
他沒忍心說完這句話。
祁柏軒的身體早就千瘡百孔,全靠縫縫補補強撐。
稍有不慎,就會徹底垮塌。
祁柏軒卻不領情,他冷淡的道,“你不是英國公府的仆人,不該留在這。”
“沒有我,你更吃不到麻辣鍋子”芊芊立刻道。
整個英國公府,只有他全心全意的忠于六郎,其他人只會聽英國公和英國公夫人的話。
“所以你要牢記自己唯一的價值。”祁柏軒再次露出笑容。
芊芊沉默片刻,恭敬的應是,邊抹眼淚,邊去廚房傳膳。
祁十三的及笄禮出乎所有人預料的熱鬧。
當眾人以為虞珩在天還蒙蒙亮的時候為隔房堂妹趕回英國公府,是祁十三最大的臉面時,一刻鐘后,紀成與數位有爵位的宗室驕子趕到。
又過兩刻鐘,李金環、張思儀,林蔚和數名已經建功立業的北疆少將軍趕到。
消息傳到各府,許多原本收到請帖卻沒打算赴宴的人家,紛紛開庫房選禮物,打算去英國公府選女婿或孫女婿。
巳時,紀新雪、霍玉、顏夢趕到英國公府。
德婉長公主、華陽長公主隨后趕到。
匆匆趕來的勛貴和朝臣數不勝數,甚至有二品大員親自賞臉。
朝臣當然不是專門到英國公府,看沒有印象的小姑娘及笄,他們是想趁機與紀新雪和虞珩打聽刑部大牢中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