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拖著時間,任由焱光帝在民間的名聲越來越臭。
隨著牢獄中的燈籠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雜亂。
“點燈他們又點燈”
有人惶恐。
“我不想被提審,為什么要驚動他們,是誰先出的聲先提審他”
有人憤怒。
“是、是家主的牢獄中最先有動靜。”
有人心虛。
“明明都是先帝的錯,為什么要與我們過不去為什么”
有人偏執。
眾生百態,盡數顯現。
再次感受到惶恐中夾雜著憤怒的目光,英國公不得不睜開眼睛。
如果再不說點什么,也許會再也沒有機會開口。
然而看到衣襟破爛勉強只能蔽體、頭發散亂甚至有爬蟲顯現的熟悉面孔,英國公卻不知道能說什么。
無需銅鏡,他就知道自己模樣與這些人沒有太大的差別。
這讓他下意識的捂住胸口。
想吐。
不行,吐出來只會更惡心。
英國公稍顯急迫的垂下眼簾,選擇不去看難以接受的東西,正如他刻意避免去想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有音信的虞珩。
“我們沒有退路。”
最終只有六個低不可聞的字在不存在的風中消散。
仇大苦深的盯著英國公的人紛紛移開視線。
如果英國公用他們早就翻來覆去想過無數次的理由敷衍他們,他們就有借口將心底積累許久的情緒,發泄在英國公身上。
可惜英國公沒有。
他只是將殘酷的現實說給他們聽。
這場豪賭,非勝即敗,他們沒有退路。
即使再惶恐,也要硬著頭皮往前走,否則只能墜落深淵。
這次審訊出乎眾人預料,沒有持續太久。
倒霉的虞氏家主和康氏家主剛走出牢獄,又出現在門口。
他們大步走向關押他們已久的地方,越來越難以控制的情緒令他們的表情看上去頗為猙獰,“金吾衛來了,要宣讀陛下的旨意”
如同沸水落入滾油,剛安靜不久的牢獄立刻陷入觸底反彈的喧鬧,然后又在呼吸之間恢復寂靜。
宣旨的人是莫岣。
雖然他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看,甚至有些憔悴,但世家的人看到他之后,懸在喉嚨處的心都瞬間落地。
莫岣
當之無愧的先帝心腹。
如果長平帝寧愿先帝背負弒父奪位、通敵賣國的名聲,也要處置他們。少不得也要處置其他同黨,最先倒霉的人肯定是莫岣。
莫岣不知道長平帝為什么讓他親自來大理寺牢獄通傳圣旨,也沒心思在意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
直到展開圣旨之前,他都在想,今晚應該用安神藥,還是用醒神藥。
自從長平帝扛不住民間的朝臣的壓力,決定順應民意,莫岣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考慮這個問題。
用安神藥,夜里睡得沉些,免得先帝不好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