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靖柔深思熟慮之后,鄭重的點頭,“只要阿耶同意,隨時都能改玉碟。”
她知道紀新雪不急著過繼孩子,但在朝臣和百姓眼中,成家有子才能算是穩重的大人。
阿雪的婚事必然不會順利,無論子女,早些有記在玉碟上的子嗣,百利無害。
紀新雪沒立刻應聲,側過頭仔細觀察玉琢的神色。
他知道紀靖柔不會反對過繼,玉琢和紀月卿的想法也很重要。
頭發變長之后,玉琢的氣質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或者說從野外回到長安的野獸,學會了偽裝。
只要沒有人故意招惹玉琢,深刻入骨的兇性便能妥善的收斂。
看著端茶慢飲,即使發絲凌亂,臉頸掛著劃痕,也悠然自得,絲毫不見窘迫的勛貴郎君。誰能想得到,他從出生起便是流放之地的罪奴,直到二十五歲才等到回長安的機會。
玉琢抬起眼皮,安靜的與紀新雪探究的目光對視。
他不喜歡說話,哪怕是陪伴兒女,也不會主動開口,唯獨對紀靖柔例外。
紀新雪和虞珩同時起身。
玉琢見狀放下茶盞,也想起身,卻被紀靖柔抓住手腕。
以紀靖柔的力道,不可能僅用單手,就能按住當年穿著草鞋踹斷壯漢肋骨,令其飛出七、八米的玉琢。
然而她有恃無恐,篤定玉琢舍不得不順著她的心意。
“請阿姐和姐夫放心,我和鳳郎會尊重蒹葭的想法。若是她情緒平復之后改變主意,舍得不你們,便當今日之事從未發生過。”紀新雪端正的朝紀靖柔和玉琢長揖。
虞珩的動作與紀新雪完全同步,“若是有父女緣分,至少我的爵位和安國公主府的祖產都會留給她。”
紀月卿得知無論她是否過繼,紀靖柔都不會再生子,也沒改變想要給紀新雪和虞珩做女兒的心思。
虞珩擔心他和紀新雪會在不經意間表現出對過繼的期待,令紀月卿感受到壓力,沒有如同許諾的那般,親自對紀月卿解釋過繼的意義和影響,將這件事交給女官。
回到寶鼎公主府,聽女官專門講虞朝有關于過繼的律法和朝臣家中曾因過繼鬧出的笑話之后,紀月卿僅有的猶豫也消散的干干凈凈。
她相信無論是小舅舅和襄臨舅舅,即使以后再過繼其他弟弟妹妹,也不會不要她,況且她還能回寶鼎公主府。
阿娘和阿耶更不會因為她在安國公主府,改變對她的關心或勒索兩位舅舅。
相比這些,她更好奇,為什么碧絹姑姑的故事中,所有人都顯得不太聰明。
是不是在編故事哄她
僅僅過去兩日,碧絹便沒辦法再跟上紀月卿天馬行空的思路,被紀月卿天真卻刁鉆的問題,問得啞口無言。
她沒辦法與紀月卿解釋,為什么同樣是兄弟姐妹,有些人與紀新雪和紀靖柔截然不同,哪怕見對方多得半兩紋銀,都會覺得受到委屈。為此折騰幾個月,甚至幾年也不肯罷休。
心神俱疲的碧絹主動請辭,回到安國公主府。
紀靖柔自從吃過想要引導女兒的想法,卻被女兒的問題帶進坑里的虧。再與女兒談心的時候,半句廢話都不會有。
她將紀月卿攬在懷中,開門見山的道,“你小舅舅和襄臨舅舅都愿意過繼你,但也不是非要過繼你,主要還是看你的想法。他們有耐心等你慢慢考慮,也不會因為你的任何決定,改變對你的態度。”
紀月卿鄭重的點頭,摟住紀靖柔的脖頸,“我知道了,今晚能不能和阿娘一起睡”
紀靖柔心軟的一塌糊涂,忽然也生出舍不得女兒的情緒。
翌日,忽然想念姐姐的雙胞胎手拉手來紀月卿的院子。
他們失手打翻三罐顏料、毀掉紀月卿半年來積攢的所有畫作,兩人慌張之下,竟然試圖用桌案上的書去擦畫作的臟污。
侍女反應過來的時候,紀月卿的桌案已經被毀得徹徹底底。
“怎么辦”弟弟見灑出來的顏料非但沒擦干凈,反而在將書也染成五顏六色之后,蔓延的更廣,下意識的抓住兄長的衣袖。
兄長絲毫沒留意,他的袖子已經與桌案是相同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