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光帝不是單獨召見嘉王,他還召見了德妃和蘇嬪。
嘉王要等德妃和蘇嬪也到內宮,才能和她們一同去見焱光帝。
他仔細打量暖閣內布置,比焱光帝在長安皇宮的住處不遑多讓,甚至更加華麗,就連地上鋪的大理石都格外亮堂。
嘉王盯著大理石上的光澤入神。
上次見到焱光帝時是三個月前,還是五個月前
德妃和蘇嫻來的很快,她們皆穿著鴉青色的長裙,平時并不相像的兩個人竟然給人極為相似的錯覺,唯有仔細去觀察兩人的眉眼才能看得出差別。
嘉王在兩個人臉上一掃而過,弓腰長揖,“母親,姨母。”
德妃和蘇嫻同時抬手去扶嘉王,手指尖色彩鮮亮的蔻丹格外顯眼。
察覺到嘉王的身體突然僵住,德妃臉上的笑容更明顯,她用力將嘉王攙扶起來,語氣中忽然有少女般的嬌俏,“難得圣人肯見我,自然要在各處都精細些,你莫要取笑。無論圣人是否能注意到這點不同,終歸是我的心意。”
“兒子不敢。”嘉王面露赧色。
蘇嫻似是覺得嘉王的反應有趣,以帕掩嘴發出悶笑的聲音,“多大的人,還為這等事羞澀,那不成是嫌我們為老不尊”
嘉王臉上的難色越來越濃,連連給蘇嫻作揖,求蘇嫻別再打趣他。
蘇嫻難得見到嘉王這么好逗的模樣,自然不想輕易放棄,奈何莫岣已經來請他們去面圣,只能遺憾作罷,又去挽德妃的手。
莫岣將三人帶入焱光帝的寢殿后,悄無聲息的去角落的寬椅處坐下。
德妃和蘇嫻走到焱光帝的近處才口稱給圣人請安行禮,嘉王特意與德妃和蘇嫻保持三步遠的距離。
焱光帝見到八分相似的德妃和蘇嫻眼中閃過恍惚,凝神仔細辨認左右二人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妹妹,逐漸想起與二人發生的趣事,眼底的冷漠稍稍緩和,“這么多年過去,你們幾乎沒變樣子。”
德妃和蘇嫻異口同聲的道,“圣人都沒有變化,我們怎么會有變化”
“哈哈哈”焱光帝朝著兩人招手,“誰說你們的容貌沒變,真不害臊。我是說你們故意打扮的一模一樣讓我猜人的小心思仍舊沒變。”
德妃和蘇嫻起身走到焱光帝身前,將雙手搭在焱光帝膝頭,仍舊異口同聲,“圣人可不能冤枉我們,我們昨日想著您也許會召見我們,還特意在手上做了區別。”
“嗯”焱光帝順勢看向膝上的兩只手,兩雙一模一樣的白嫩柔荑,其中一雙柔荑手指尖點綴長出半寸的粉紅色蔻丹,另一雙柔荑上是與指尖齊平的鵝黃色蔻丹,鮮亮的顏色正襯兩雙看不出年紀的手。
若是不抬頭去看德妃和蘇嫻已經有歲月痕跡的臉,焱光帝甚至產生突然回到多年前意氣風發時的錯覺。
焱光帝覺得舒服的時候從不吝嗇,他連聲讓人開庫房給德妃和蘇嫻找東西,見到蘇嫻頭上的金制蜻蜓也沒露出厭惡,還特意讓人給蘇嫻找盒蟲簪。
另一邊的話逐漸大膽露骨,嘉王只能將頭垂的越來越低,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毫不懷疑焱光帝早就忘了他的存在。
在德妃和蘇嫻的暗示下,焱光帝終于想到殿內除了莫岣和宮人還有他毫無存在感的兒子。
他像招小狗似的對嘉王勾了勾手指頭,“臨淵,過來讓我看看。”
嘉王早就偷偷打量過他和焱光帝之間的距離,毫不猶豫的選擇膝行過去,他顫抖著手伏在焱光帝膝頭,熱淚順著眼角落下,哽咽道,“阿耶,您終于肯見我了。”
焱光帝的手重重拍在嘉王的后腦勺上,毫不留情的嘲笑,“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
嘉王哭得更為放肆,緊緊抱住焱光帝的腿,仿佛眷戀父親不肯離開的幼兒。
坐在焱光帝身側的德妃面露微笑,抬手撫在嘉王鬢角,溫聲道,“圣人寵他些,讓他哭出來,免得他憋在心中難受。”
“我這么多兒子中,唯獨臨淵最孝順。”焱光帝眼中浮現感慨,忽然大聲道,“莫岣,立刻讓白千里擬旨,給臨淵加加兩千戶食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