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新雪收到了虞珩的目光,但他心中也有鬼。
新帝剛才那句無心的喂老虎又提醒他,只差一點,他就會親手端著蔣家和德康長公主精心為新帝準備的藥遞給新帝。
這讓紀新雪產生仿佛已經做了錯事的錯覺,根本就提不起勇氣與新帝說話,更不知道要怎么與新帝說荷包里的瓷瓶和藥丸。
可憐虞珩從來都是聽人介紹玉佩是什么玉,由哪位大家雕刻的人,此時卻不得不絞盡腦汁的搜刮言語,用來贊美正在新帝手中的山水玉佩,生怕新帝會對山水玉佩失去興趣,想要看下面的木盒。
正所謂怕什么來什么,在虞珩逐漸詞窮的時候,新帝徹底失去看虞珩賣力贊美山水玉佩的興趣,十分給面子的將山水玉佩系在腰間,笑道,“好,再看看別的東西。
虞珩勉強偽裝出來的從容徹底破功,目光呆滯的望著剩下的木盒徹底放棄掙扎。
新帝被虞珩消沉到呆滯的表情逗得大笑,隨手拿起個木盒打開。
是支做成桃花模樣的絹花,花瓣是由粉紅到桃紅漸變的顏色,花蕊既有各色米粒大的琥珀也有同樣大小的紅珊瑚,無論是材料還是類似真花的程度都能稱得上是絹花中的上品。
哪怕是宮中的匠人,也未必能做出如此佳品。
確實是值得賞玩一番的稀罕物件。
但新帝想不通,這種東西為什么會由小輩送給他賞玩。
虞珩不敢多看新帝完全僵硬的笑容,又對紀新雪使了個眼色。
紀新雪最好有話現在就說,新帝打開越來越多的木盒,隨時都可能拂袖而去。
可惜紀新雪正沉浸在心事中,又沒接收到虞珩的目光。
新帝意味深長的覷了眼虞珩,將裝著桃花絹花的木盒合上放在一邊,又隨手拿起個木盒打開。
很好,這次不是絹花,是個鑲滿珍珠的華勝。
新帝饒有興致的將華勝拿在手中,慢悠悠的道,“給我賞玩”
虞珩低著頭,不肯吭聲。
紀新雪終于在寂靜中突然響起的聲音中回過神,抬眼就看到新帝正舉著小巧卻不失貴氣的華勝仔細賞玩的樣子,頓時被震在原地。
他借著寬大的裙子遮擋,悄悄彎腿,不停轉換角度后終于在某個瞬間對上錯位,看到華勝仿佛是戴在新帝頭上的模樣。
新帝似乎察覺到不對勁,忽然抬起眼皮看向紀新雪。
正做虧心事的紀新雪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在此時此刻最為虧心的兩件事中毅然決然的選擇前者,眼淚不受控制的順著眼眶落下,“阿耶,我她犯了大錯。”
紀新雪推開來扶他的虞珩,粗魯的抹著眼淚撲到新帝腿邊,抱著新帝的小腿掉眼淚。
他沒有想要以眼淚換取新帝心軟,從輕處置鐘淑妃的意思。
只要想到如果鐘淑妃沒有臨陣犯蠢,真的按照德康長公主的吩咐去做,可能導致的后果,他就無法忍受心中的痛苦。
屋內的宮人從紀新雪開始掉眼淚,就陸續退了出去,只剩下松年和驚蟄。虞珩頂著新帝的目光立在原地,不肯移動半步。
好在新帝只是看了虞珩幾眼,并沒有非要將虞珩攆出去的意思。
他將珍珠華勝隨手放在一邊,彎腰用袖子給紀新雪擦淚,嗤笑道,“看你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到底是誰犯了錯”
紀新雪打了個哭嗝,在新帝的嘲諷下冷靜下來,他紅著眼眶看向虞珩,啞聲道,“鳳郎,你先出去,我有事要與阿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