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鳳郎的瞬間,紀新雪忽然從玄妙的感覺中脫離,幾乎覆蓋他視線的蒼茫碧色和琥珀色湖泊轉瞬間恢復正常人眼的大小,他終于看到了從進門起就始終低著頭的少女是什么模樣。
異瞳高鼻,皮膚幾乎白的發光,像是匈奴人。
紀新雪看向少女的目光中滿是警惕和敵意,下意識回頭去找虞珩的身影,發現虞珩就站在他身后,陡然懸起的心才放下。
虞珩抬手搭在紀新雪的肩膀上,眼中皆是擔心,“阿雪”
從他的角度看,紀新雪和少女翻花繩的時候還算正常,應少女的懇求去看少女的眼睛后整個人都變得呆滯起來,說話的語調也越來越詭異,幾乎沒有任何起伏。
要不是驚蟄始終神色如常,他也怕貿然打擾紀新雪會傷紀新雪的神志,否則早就伸手去捂紀新雪的眼睛。
紀新雪搖了搖頭,他只在剛脫離玄而又玄的感覺時覺得毛骨悚然。
少女重新低下頭跪在紀新雪面前,以流利的官話道,“公主放心,我只能憑借花繩和眼睛窺探從未見我眼睛的人一次,絕不會再有第二次。”
紀新雪聞言,低下頭仔細打量還在他手中的花繩。
除了顏色繁多,怎么看都沒有特殊的地方。
他心情復雜的將花繩遞給少女,“我有被人影響神志嗎”
少女雙手接過花繩,以肯定的口吻道,“沒有。”
紀新雪捏了捏眉心,沒追問少女是如何判斷,轉頭看向候在一旁的老翁,“你覺得呢”
老翁的回答與少女一模一樣,“沒有,公主乃少數意志極為堅定之人,輕易不會被人影響神志。”
紀新雪苦笑,兩年前老翁與他說過一模一樣的話,當時他信了,如今他剛見識過少女的手段,只覺得老翁情商拉滿。
出于對長平帝的信任,紀新雪沒有深究老翁和少女是如何判斷他是否被影響神志,給了二人賞賜,就讓彩石帶領二人去安頓,又宣太醫來給他診治。
紀新雪有意考驗太醫,與太醫們說身上出現的癥狀時,仍舊只說曾經在魚兒觀對老道說的話,另外將他搬到莊子后逐漸好轉的事也告訴兩名太醫。
兩名太醫仔細為紀新雪診脈,小聲探討后得出結論。
紀新雪可能誤飲或者接觸過會讓人精神衰弱的東西。
年紀稍大的太醫為紀新雪解釋,“臣等通過公主的脈象只能判斷公主如今的癥狀,但無法得知公主為何會產生這樣的癥狀。若不是公主篤定自從來了莊子后就在好轉,臣等恐怕還要再觀察一段時間。”
新來的太醫認為紀新雪應該用解毒藥而非安神藥,最好能將安神香也停掉,才能更細致的觀察解毒的效果。
紀新雪按照從長安趕來的兩名太醫的建議,開始飲解毒藥并停了安神香,最初的兩天很難適應,又出現夜間夢境猶如身歷其境,醒來后身心俱疲的情況。
從第六天起,解毒藥的效果開始體現,紀新雪明顯的感覺到他的脾氣變好或者說是逐漸恢復正常,不會因為莫名其妙的細節敏感多思,也沒有再被拖入突如其來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聽見李金環和張思儀小心翼翼的告訴他,江南商人留下的伙計正悄悄煽動安業百姓去江南做佃戶的時候,紀新雪都沒有動怒。
紀新雪習慣性的將手搭在胸口的位置。
沒吃解毒藥的時候他的身體狀況雖然也在轉好,但思考能力恢復的很慢,經常出現集中注意力思考一小會就走神或者無法冷靜做出判斷的情況。
如今卻不同,他聽了李金環和張思儀的話,立刻就能猜測出江南商人的伙計是如何哄騙安業百姓以及他們的目的。
感覺就像是已經生銹的刀重新變得削鐵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