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盯著銀礦的顏夢按照紀新雪離開前的交代,親自匯總琺瑯窯工匠覺得難以克服的困難,命人快馬加鞭的送到紀新雪手中。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難以控制鍋爐的溫度、為銅胎上色后靜置的時間難以掌握燒制琺瑯的時間難以掌控等,歸根結底都是因為無法精準掌控時間,難以克服的問題。
虞珩拿著烤肉回來時,紀新雪仍舊在全神貫注的思考。
直到熟悉的美味盡在嘴邊,紀新雪才猛地回神,“烤兔子”
“上午路過林子的時候,左衛特意進去逛了圈,找到不少能打牙祭的東西。”虞珩用干凈的剪刀將包裹在油紙中的烤兔子剪成剛好能入口的大小,又從袖袋中掏出裝著各色調味材料的油紙包。
紀新雪頓時將困擾他的問題先放在一邊,專心享受久違的兔子肉。
雖然沒有長安嘉王府的兔子好吃,但有總比沒用強。
兩人還沒吃完這只兔子,便有左衛又送來只剛烤熟的兔子和清洗干凈的野果。
填飽肚子,紀新雪忽然想起比琺瑯窯更重要的正事,他靠在虞珩耳邊低聲道,“還有三日就能到石首山,不知阿耶準備如何收場。”
即使他將公主儀仗前進的速度拖到最慢,也只能將三日拖延到五日。
然而京郊大營軍衛比公主儀仗先從山南東道各地出發,行軍速度也比公主儀仗快,早就在三日前于臨近山南東道和江南西道交界處的石首山集結完畢。
他將公主儀仗的速度從三日拖到五日的同時,京郊大營軍衛在石首山修整的日子也會從三日變成五日。
所謂兵貴神速,他總不能以本公主疲憊為理由,此次不肯朝江南發兵。
無論長平帝在不想與江南交戰的情況下,大張旗鼓的朝江南發兵是有什么目的,紀新雪都不能在關鍵時刻露出慫態,否則就是拆長平帝搭好的架子。他必須讓江南甚至整個大虞都相信,長平帝此次出兵是對江南勢在必得。
虞珩以桌邊的濕帕子仔細擦手,從懷中取出份簡易地圖展開,指著石首山的位置道,“江南西道的最北方是華容和安鄉,這兩個地方好在位于洞庭湖之北,攻城時不必考慮水戰。江南之人若是不想背負反賊的名聲,必會守而不攻。”
紀新雪眼中的愁緒逐漸變成若有所思,接上虞珩的話茬,“阿耶登基兩年,因為先帝任性而動蕩的皇權已經逐漸穩定。只要江南的人沒長鐵頭,大概率會選擇避戰。”直接滑跪。
畢竟此時已經不是長平帝剛登基的時候,虞朝十五道,只有關內道、河東道、河北道、京畿道、都畿道、山南西道、山南東道,劍南道、黔中道,九處道府肯理會長平帝的形勢。
這兩年河南道、淮南道、南嶺道陸續主動與長安緩和緊繃的關系,地方封疆大吏紛紛上折子問長平帝安,露出想要回長安述職的意思。
長平帝知道他們的折子只是試探,皆好言好語表示暫時不需要他們述職,轉手送了批芝麻小官安排到這三個地方。
如今那些芝麻小官不僅都好好的活著,還接連升遷,隔三差五的遣家仆回長安送信,可見河南道、淮南到和南嶺道確實有重歸長安之意。
除了玉門關外的隴右道,只剩下江南西道和江南東道仍舊不肯回應長安的政令。
長平帝是君,他可以名正言順的朝任何地方發兵,江南西道和江南東道卻不能還手。他們只要敢還手,就坐實了長平帝怒斥他們的謀反罪名。
況且江南雖然是虞朝最富庶的地方,但兵將悍勇卻不如北方,所占據的地盤和資源也遠無法與整個虞朝相比,雙方同時傾盡所有,最后必定是江南一敗涂地。
江南官員心知肚明真的打起來他們不占優、且能打贏的概率非常小。以滑跪的方式請求和談,無疑是弱者不動聲色的爭取主動權的絕佳方式。
紀新雪眼中的若有所思逐漸變成明悟。
難道長平帝在不想與江南交戰的情況下,仍舊大張旗鼓的朝江南發兵,就是為了得到江南官員的滑跪,先打破籠罩在江南外牢固的壁障
出于對長平帝的絕對信任,紀新雪并沒有在揣測長平帝的心思上耗費太多的時間,仍舊按照原本的速度朝著石首山前進。
三日后,紀新雪和虞珩到達石首山與京郊大營軍衛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