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三年、二月。
吏部尚書與禮部尚書聯名上奏,太師、太傅、太尉、司空、司徒等高位官職空懸已久,請長平帝早日拔擢賢臣。
長平帝允二人所奏,問朝臣,誰堪擔當重任。
這是新帝登基的第四個年頭,蔣半朝已倒,司空和司徒門生盡散,從焱光朝留下的派系只剩下以崔太保為首的世家和以白千里為首的先帝心腹。
崔派之人當然不希望有人與崔太保平起平坐,甚至在名頭上壓崔太保半頭,他們勸長平帝暫緩此事的理由非常正當。
自從前朝開始實行三省六部制,太師、太傅、太保、太尉、司空、司徒等職就逐漸變成虛職,手中的權力皆被三省分走,尚書令和六部尚書、門下侍中才是真正手握大權的人。
如果虛職封的太滿,可能會出現位高權重的朝臣相互爭權的現象,不利于朝堂穩定。
白派之人的想法與崔派的想法截然相反。
相比虛職是太保,實際手中的全力只有御史臺的一畝三分地的崔太保。白千里身為中書令,號稱內相,手中的權利比崔太保更大,卻始終礙于官品比崔太保矮半頭。以至于不僅沒辦法壓制崔太保,反而要時常對崔太保退讓。
如此千載難逢,可以讓白千里更進一步的機會,白派的人怎么可能輕易放過
他們的理由也很正當,朝堂中除了太師、太傅、太保、太尉、司空、司徒等職皆為一品之外,只有爵位能到達一品甚至超品的品級。
如果空著一品官不封,豈不是要讓朝臣永遠在宗室和勛貴面前抬不起頭
張嘴就給反對封滿這些職位的崔派,扣上打壓朝臣,助長宗室和勛貴氣焰的罪名。
崔派和白派整日為此事爭吵,逐漸找回商州案尚且撲朔迷離時,崔派、白派和司空的門生整日為了黑鍋的歸屬吵的天昏地暗的感覺。
宗室經過焱光朝漫長的黑暗,好不容易才等到長平帝這等愿意施恩于宗室的皇帝,無論遇到什么事都只有一句話。
陛下說的對
如果陛下沒說話,那就和他們沒關系。
他們中每代人皆有天生的爵位,都盼望著自家也能有人像清河郡王府的成郎君那般,得到長平帝的青眼,再去掙新的爵位。
因為拿到實打實的好處,宗室完全不在意白派與崔派吵架的時候張嘴助長宗室和勛貴的氣焰,閉嘴顯得朝臣不如宗室和勛貴體面。
他們或是面帶奇異微笑的看著雙方互扯官帽,或是閉上雙眼光明正大的打瞌睡,打定主意不參與這件事。
勛貴卻沒有宗室的好氣性。
他們自認身上的爵位是祖輩拼命博來的榮耀和尊貴,前人栽樹后人乘涼有什么不對
況且他們又沒有反對陛下封滿高品朝臣,憑什么認定陛下不封高品朝臣是因為他們
朝堂亂起來的第五日,勛貴也加入白派和崔派的爭吵。
他們只是看不慣雙方將勛貴強行扯到這件事中,并沒有希望長平帝最后做出什么決定的意思。
因此無差別打擊白派和崔派的氣焰,在本就頭上冒火的白派和崔派官員頭頂狠狠的澆了桶油。
可憐因為司空和司徒接連倒臺才有幸被長平帝調入長安朝堂的外地官員,他們皆是頭一次見到如此直白的政斗,大開眼界的同時無法避免的產生自身是否能勝任京官的自我懷疑。
長平帝坐在高臺的御案后將朝臣們的反應盡數收在眼底,態度一如既往的平和,似乎是在靜等白派和崔派分出高下。
長平三年、五月。
去年派去江南徹查江南官場的欽差,終于送回調查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