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聽說過,有毒蟲能讓人嗓子沙啞十五個月,留下必須用絲巾才能遮擋的疤痕。
公主信任他們,才愿意將這樣的秘密透漏給他們知道。
這等牽連甚廣的大事,除非公主直白的告訴他們真相,否則他們就算是發現端倪,也不該以任何方式將這件事告訴別人或私下談論。
張思儀從未在寄回家里的信中,提起任何有關于公主性別的事。
他知道李金環在偏廳的那番話是在提點林蔚,讓林蔚揣著明白裝糊涂的意思。回想林蔚的反應,他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林蔚像是真的信了李金環的話。
李金環抱緊懷中的刀,沉默半晌才道,“郡王會與他說明白。”
他和張思儀都愿意為多年的情分,效忠公主和郡王。
即使察覺到公主有意向周圍的人透露真實性別,長安的流言可能是長平帝為公主來日恢復身份所做的鋪墊,他也從未沒將這件事告訴過任何人。
他相信張思儀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然而李金環不得不承認,他和張思儀的效忠遠遠不必上林蔚。
作為家臣,林蔚心中唯有郡王。不僅他能毫不猶豫的為郡王赴死,他家中的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覺悟。
正是因為如此,林蔚才格外無法接受公主的真實性別。他身為武將,明明不是粗心大意的性格,卻屢次忽略公主有意露出的破綻,連未來郡王妃其實是個郎君猜測都不愿意有。
李金環唯有慶幸,郡王比所有人都更早的接受這件事。
林蔚是為郡王才始終逃避面對真相,只要郡王能讓林蔚相信他可以接受未婚妻其實是皇子的事,林蔚就能接受公主的真實性別。
翌日,虞珩單獨帶林蔚出門,沒人知道虞珩都對林蔚說了什么。
眾人卻能看到早上已經勉強恢復精神的林蔚回到別院時,如同不慎落入冰水的小狗似的眼角眉梢都透著沮喪。
好在林蔚只是沮喪,并沒有躲著虞珩和紀新雪。
三日后,紀新雪等人離開商洛朝長安出發。
經過半個月的時間,紀新雪在距離長安只剩下兩日路程的時候遇到寶鼎公主的儀仗,是同樣拖到最后時刻才啟程返回長安的紀靖柔。
聽到斥候來報馬上就會遇到寶鼎公主的儀仗時,紀新雪正抱著軟枕打瞌睡。即使趕路對他來說,只是從每日窩在臥房和書房中變成每日窩在馬車里,紀新雪仍舊會因為晚上總是被各種聲音驚醒,變得精神萎靡。
“三姐”紀新雪瞬間脫離困頓的狀態,猛地抬起手摸向脖子和頭發,連聲道,“還有多久會遇到三姐立刻減慢速度,將晴云和彩石叫來。”
早知道今日會在路上遇到紀靖柔,他一定在醒來后就老老實實的裝扮好
虞珩從話本中抬起頭看向驚慌失措的紀新雪,慢吞吞的道,“寶鼎公主遲早都會知道這件事。”
紀新雪搬起裝著各色絲巾的箱子放在腿上,臉上的緊張絲毫未減,老實的將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告訴虞珩,“我緊張。”
如果單純按照相處的時間算,李金環和張思儀與他相處的時間,不亞于家中兄弟姐妹與他相處的時間。
但紀新雪想到要將真實性別告訴兄弟姐妹時的緊張,遠遠勝于打算將這件事透露給李金環和張思儀的時候。
虞珩想到紀新雪最根深蒂固的心結,頓時心軟的一塌糊涂。他放下手中的話本,走到紀新雪身邊,幫紀新雪選等會要穿戴的衣服和配飾。
如今的紀新雪已經不能像曾經那樣,只是將劍眉修成柳葉的形狀,穿著女子的衣服、梳著女子的發髻就能完美的偽裝成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