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這是哪兒
我不等等,我是誰
云鴻的頭腦突然一暈,好像有什么被強行壓下,又有什么強行冒了出來。
啊,是了,我是云鴻,洞庭府云家的三少爺,云老爺的老萊子
可是,我是不是忘記了什么
云鴻眉頭緊蹙,使勁想著,可當后腳剛邁出大廳,突然一陣熏風襲來,忽地將他腦后的蘇繡帽帶高高揚起。
幾秒種后,帽帶重新落下,他腦海中的所有質疑也都隨風散了。
云鴻眨了眨眼,片刻迷茫過后,重歸清明。
他發現自己已經站在書房門口,剛帶來過來的中年人緊張兮兮地替他整理衣襟,口中兀自念念有詞,“老爺的脾氣您不是不知道,略服個軟兒,過了這一關也就是了。等回頭老太太回來,您就算想摘天上的月亮,還愁沒人搭梯子不成”
云家去了的祖父曾做過大官,后告老還鄉,奈何父輩和孫輩幾個都不是讀書的料。好容易盼來云鴻這個老萊子,自小生的得人意不說,又聰慧伶俐,家中長輩難免寄予厚望,日夜盼他科舉入仕、光耀門楣。
奈何小少爺天性不羈,只把精力放在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上,卻不務正業,直把云老爺氣個半死
云鴻笑了笑,“我自曉得,您老放心吧。”
好男兒自當頂門立戶,以前是他不懂事,如今突然頓悟了,自該立起來,如何還能叫老父親操心
說罷,果然推門進去。
屋里一個容貌清雋的中年男人正跟夫人對坐吃茶,說些閑話,見云鴻進來,先是一喜,又想起什么來,不自覺拉了臉。
那婦人看了丈夫一眼,對云鴻笑著招手,“你爹不在時總念叨著,如今回來了,怎的還不上前請安”
云鴻立刻撩起袍子上前,跪地請安,“父親一路辛苦”
說這話的時候,他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種古怪的情緒,似乎是不該這么做。
可他是我的父親呀,跪拜生身父母,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好在這種感覺稍縱即逝,云鴻甩甩頭,又馬上恢復了正常。
“我兒,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那婦人見狀,十分擔憂,忙上前將他拉起反復打量。
上首的中年男人見了,也不由帶了幾分憂色,“你讀書罷了,若身子不爽,再歇息幾日也可。”
云鴻笑道“倒也不必,我正想著,我也讀了幾年書,如今開了春,再用功一回,今年就下場試試。”
夫婦二人聞言都是一驚,對視一眼后,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喜
怎么回事,老天開眼了,還是祖宗顯靈了
之前兒子不上進時,夫妻倆整日犯愁,如今突然上進,又怕他累著冷著熱著,就連兩對兄嫂、一個小妹也日日跑來關心。
云鴻便又自我檢討起來,這樣好的家人,自己以前究竟是吃了什么迷魂湯,怎么偏生不懂事
因家中富裕,家人和睦,云鴻便一心讀書。
到了縣試時,果然下場一試,竟中了頭名案首。
云家上下難免歡喜無限,連擺幾天流水席,又狠狠放了紅鞭,開祠堂告慰祖先
都說人生有四喜,金榜提名時,洞房花燭夜,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
卻說云鴻一朝開竅,幾年下來竟連中三元,又被當世大儒看中,捉去做了孫女婿,當真郎才女貌夫妻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