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過了幾年,皇帝愛他的才學和為人,又點了外放,他攜妻帶子遠赴外地,不多幾年,又做了政績出來
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云鴻心中那股壓抑已久的違和感日益強烈。
他看著身邊笑吟吟的美麗妻子,膝邊乖巧念書的孩童,再看看高大華美的屋子,案桌上供奉的圣旨總覺得一切都如鏡花水月,美好得不真切。
不,不對,這不是我,這不該是我的生活。
我沒有那樣好的出身,也沒有那樣和睦關愛的家人,更沒有這樣順風順水的運氣
旁邊的美婦娥眉微蹙,“相公,你怎么了”
云鴻定定的看著她,腦海中忽然走馬燈似的回想起過去這些年兩人相處的場景
相敬如賓,琴瑟和諧,從沒紅過臉兒,他喜歡的,她必然也喜歡;她喜歡的,他必然也中意
多么美滿,多么幸福,一切都圓滿得近乎虛假。
不,這就是虛假
他動作輕柔卻堅決地推開對方的手,輕笑一聲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就往外走。
“相公”
美婦人追上來,蔥白似的指尖捉住他的衣袖,杏眼含淚,期期艾艾道,“你”
云鴻一點點掰開她的手指,大踏步邁出房門。
他仰頭看著天。
就連天都是無比璀璨的,明月皎潔、星河萬里,美得不似凡間。
“你是誰想困我到什么時候”
云鴻喃喃道。
意料之中的,沒有回應。
云鴻低頭看著自己握筆多年卻依舊白皙如玉的手指,突然彎指成鉤,狠狠朝著自己的心臟掏去
剎那間,時光驟停
云鴻的手掌被迫停在半空,他身后追出來的妻子、兒女,也都像被定格了一樣,維持著奔跑驚嚇的動作,一動不動,像幾個假人。
精致華美的建筑忽然水波般抖動了下,不知從哪里傳來一道聲音,那聲音中有幾分意外,也有幾分不解
“這樣的人生不好么”
人人都向往完美,完美的出身,可親的家人,出眾的才華,世人的敬仰
沉醉在這里不好么,為什么一定要強迫自己醒來
沉寂已久的丹田在此刻爆發,像奮力掙斷枷鎖的囚獸,久違的靈力游走全身,那些困住了云鴻記憶的虛假畫面,都如煙霧般散去。
真實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鋪天蓋地。
云鴻緩緩吐出一口氣,再次睜開眼睛時,精光乍現。
“我不稀罕。”
假的就是假的,何苦自欺欺人
這些固然都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若為此不惜欺騙自己,何其荒謬